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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转载]修行者消息:柏西甸那的跪拜经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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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3-9 23:4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xuanyun 于 2012-3-10 00:08 编辑

我从这看来的:http://bbs.ningma.com/viewthread.php?tid=5642&extra=page%3D1&page=1
觉得真不简单,能这样深刻的批判自己,我看了震动很大。

柏西甸那的跪拜经历——修行者日记之一
摘凤凰网

恒实和恒朝两位行者,从1977年5月自洛杉矶金轮圣寺开始跪拜,至1979年10月抵达万佛圣城,历时29个月,每天的行程,在日记里都有详细的纪录;字里行间,真情流露,天机畅发,启迪良知;而文笔利落洒脱,似从自性智慧的源泉,滚滚流出。两位途中所见所闻,无奇不有。上至诸佛菩萨显灵,下至山妖水魅作怪,千变万化的人生世相,如连续剧,如走马灯,高潮迭起,引人入胜。
朝拜的佛教僧人(图片来源:凤凰网华人佛教)

两位法师朝山的指南是大方广佛华严经,所发的大愿是“不为自身求安乐,但愿众生得离苦。”这是大乘菩萨悲天悯人的大行大愿。一方面,这是为世界祈求和平、消灾解难、平息战争及减少杀人武器;另一方面,是为了成就万佛圣城的功德庄严。

1977年5月11日 柏西甸那

恒实:
师父上人慈鉴:
至心皈依上人,上人是慈愍一切众生的!
这份工作很像打精进禅七,要时刻专一。我们慢慢地,脚踏实地前进……三步、一拜。

恒朝是个好护法。他已经好几次把我从危险的处境里救拔出来(下面详载)。张居士、翁果司、Alice黄、胡氏夫妇,都给予我们极大的关照。我不用说很多话(编者按:恒实发愿三步一拜途中完全止语,以沉默来回向功德),这是一个好机会来圆满弟子所发的誓愿——只说侍奉三宝的话。弟子能够修道,已幸蒙诸佛庇佑,师父作育,感激不尽。

弟子 果真顶礼

恒朝:
师父上人慈鉴:
我们在外面拜,处处要小心,才不会失去护法善神的加被。到目前为止,只遇到少许障碍,但却接受了很多考验。

第一天,我们在一个流氓区叩拜。此地酒吧林立,路上充满了酒鬼和恶汉。这是第一次在街道上拜,我们难免有点胆怯。天刚下完雨,路上又湿又滑。第二天拜时事情来了。一个醉汉,用力地拍我的肩膀:“嗨!你在干什么?”

我企图向他解释,他站得很近,离我的面部仅有七寸。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。是不是第一个供养?不是,是耶稣的照片。他拿着图片,在我面前晃来晃去。我悄悄地走回到恒实身旁。

一辆车子掠过,里面都是流氓:“你们这些怪物,限你在黄昏前离开这个地头……。”

啊!我心里想,只开始了三分钟,便到这步田地……
我们继续跪拜,前面有一堆一堆的人群出现。他们都听到风声,前来凑热闹。吵闹声、笑骂声,一片杂沓。
你们这样拜,永远到不了那儿。哈哈!”

“祖儿,他们为你的加油站祝福哩!嘻嘻!”

又有些人对我们视若无睹,脸板得硬绷绷的毫无表情。可是,无论是什么人,我们一旦在他们中间穿行跪拜,他们会自然地挤眉弄眼交互示意。然后他们用言语讪笑来向我们挑战,我们只好置之不理。

“哈!他们这种姿态真够看的,最好是在屁股上踢一脚!”……没有反应。

一班身材魁梧,年纪较大的男人,在对面街角聚集。领头的人起码有六尺五寸高。他的“手下”早已在我们左右盘旋,拍拍我的头,装腔作势。恒实很镇定,勇往直前,我硬着头皮紧随其后。忽然,人群散开了。

“让他们拜过去吧!他们没有什么不对。”

我们就这样地拜过去了。我默默地觉察到两个“阿哥头”在后面跟着。此时此刻很难放下多年的武术训练(按:恒朝是黑带空手道高手,并任太极、少林拳教练多年)。但是我知道,我们现在唯一的保障,是摒除万缘一心不乱地修道。

我们默默拜着、等待着……最后,那个大汉来到我身边,很礼貌地问道:

“对不起,先生,可否解释一下,你们在做什么吗?”我点点头,稍作解释。

“啊!不可思议!他(恒实)不说话吗?你的工作不容易哩!祈求世界和平,我也赞成——一直拜到瑜伽市的万佛城!”

“佛,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……一连串的问题。

他们真的被感动了,有点真情流露。

“祝你们平安!”领头的祝福我们,在离去时他说声:“好自珍重!”

淩晨二时半,车子停在柏西甸那南部,一间面粉厂的附近。忽然,我醒来了,心里持着咒,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。一个黑影,从车子右边掠过。砰!一只手臂猛力从窗口伸进来,企图打开车门。外面的狗,忽然不约而同地纵声狂吠。我喝了一声:“喂!”只见四个影子,一齐走向远处去。

稍后,听到车子外,有人向我们掷石头。我抹去窗门上的雾气,看见他们手里拿着球棒和棍子。他们一定喝醉了或者吃了迷幻药,开始向我们攻击。我跳上司机座位,开了马达,冲了出去。一条黑影向车子扑来,企图阻止我们。但是我驶了出去,脱离险境。

把车驶到金轮寺,停在私用车道上,然后,再来一次小睡。早上四点起来,精疲力竭,今天是历经重大考验的一天。
我们总难免会踏到很多小昆虫和蚂蚁。但是,每一天我们更加坚强,更加专一。在洛杉矶省跪拜而行,途经一重一重的世界,如梦影空花,不可捉摸。这是不可思议的玄妙,三步、一拜。
弟子 果廷顶礼

恒实
一九七七年五月十四日  林肯高地

师父上人慈鉴:

我们继续跪拜,每天拜一英哩一英哩半。大约拜五六个小时。每次拜完一个小时,就停歇二十分种。早上四点起来做早课,晚间约六时停止跪拜,洗面,然后做晚课。每天早上,恒朝教我太极拳,强身益气。傍晚,课诵完毕,便翻译华严经。最后念楞严咒里面第一会前二十九句四十九遍,然后入睡。

目前我们睡在一位女居士捐出来的老爷车里。晚上在街上停宿,在公园里洗漱。九位护法居士,每天轮流为我们送来午饭,细心照料,关切备至。他们还写信通知警察局,带来零钱喂‘角子机’。前几天早上下雨,我们在某居士的停车房里跪拜,中饭也在车房里吃(三步一拜的规矩,在途中不进入居士家)。那个地方,静寂得像深山的小岩穴。然后,我爬上林肯高地。一旦到了墨西哥镇,又像下了地狱。出家人,必定是世上来去最自在的人,能够上天堂,下地狱,而不执著任何境界。

当天,我们拜到林肯高地的中学,正好刚刚下课。‘霎时四五十个墨西哥流氓青年包围了我们,他们不断地嘲笑、咒骂著。后来他们发觉我俩无动于衷,便改变方式,在我们后面学著跪拜。拜不了六七次,他们的态度都改变了。这最强硬的‘老大哥’也受不了,于是他们一声不响地悄悄离去。当天,没有其他麻烦。

次日,早上十时,我们清晰地感觉到魔障正在筹备第二次的攻击。果然,星期五早上,拜到林肯高地的边缘,大约十点一刻,我感到前面街口有点怪异。平常,我把眼镜摘下,双目注视鼻端,凝神观照不管闲事,当然也看不清楚周围的状况。恒朝后来告诉我,就在那时,在一个墨西哥大排档前,站著五个汉子。其中一个很丑陋,像个魔鬼,身体长得歪曲畸形,好似一只啤梨。他正在激烈地跳动,手里拿著一条五尺长,既尖锐又打了结的铁鞭子,好凶狠!他把一个垃圾桶推到路前,企图阻挡我们,然后用鞭子大力地打在桶子上,发出骇人的声音,桶子顿时出现了几道凹痕。他用手指著我们,煽动几个同伴向我们进攻,举止异常凶暴。

我在跪拜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。可是,就在此刻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感觉。距离我们前面十尺,有一只非常庄严的大白象,赫然出现。看不清谁骑在白象上,但他具有殊胜的神力和威严。在右面,我察觉到一队护法善神:如威猛勇悍的伽蓝菩萨等等。我又清晰地目视释迦牟尼佛和观音菩萨。那不是说我明显地见到白象和护法神,但很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。我看到白象的六副金牙,慈蔼的双目,和护法诸军的戈戟。顿时,我心里充满了祥和光明。

恒朝说:当我拜到这班大汉的当中,突然间,这位面目狰狞的老大哥们失去了一切吓唬人的威力,变得像个小孩子般的柔顺。其他几位同伴,也静悄悄地坐在四周围,不敢捣蛋。于是,我缓缓地经过垃圾桶,从他们的脚下拜过,随后站起来,步行过马路,继续在对面拜。一个衣著整齐的青年人打开他的家门,很礼貌地问:‘请你解释你们的宗教,好吗?你们的行为,令我很感动……’恒朝简略地解释三步一拜的目标,他说得很恰当。

弟子不敢肯定,是否菩萨今天在洛杉矶街道上接引华严经(按:恒实的誓愿,三步一拜礼华严经,华严海会佛菩萨,背囊里常年带著华严经),但确实地感觉到,今早的感应,是异常的殊胜。

弟子 果真顶礼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五月十四日 中国城

师父上人慈鉴:以下是某一些妄想和记录

很多皈依上人的在家弟子,带来食物供养和喂角子机的零钱。我真不了解中国人的风俗。拜过中国城,一对北方老夫妇很诧异地喊:“他们是外国人!”

我心里想,我们只是在你们的老乡指导之下,拾起被遗忘的精萃——佛教——而已。其实,我们一天未开悟,一天都是“外国人”。

恒实穿破的裤子送回来了。女居士为他补上一大块花绿的补缀。幸好有长袍遮着,否则,林肯高地的青年人一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。路上的人半信半疑,他们死盯我们看,从头顶看到脚尖,企图找寻破绽。这时候不可以出毛病,切不能放逸。

在接受供养,很难保持中道。如果我们得到没有用处的东西,我们要把它修理好;得到真金,反要隐藏它的光泽。或许我们应该把颜色鲜艳的裤子,染成坏色,以避众人讥嫌。

居士:“再过一个月,你们会拜出洛杉矶省。”

出家人:“是吗?”

“嗯!是的。依我看来,最险要的地方已经渡过(林肯高地)。中国城,比较好一点,跟着是比华利山,更没有问题。”

“其实,最险最难的地方,是内心。降伏自心,是最难能可贵的。”

“啊!”居士似有所悟,微笑了。

拜时的境界:

在水泥地上,站起来,跪下去,一拜一起。一切都消失了,音声、对话、小贩、饭店的气味,烟头……一切都隐没了。有时候,连我也消失了,变得渺小,与四周融合为一,鼻子常碰到黏在地上的口香糖和破烂的瓶子,与蚂蚁在一起,我们的忍耐力和谦卑心,慢慢增长。念兹在兹,内心像经过一次大扫除,尘思俗虑,荡然无存。

中国城……真奇怪!

(一)最没有佛教气息。食物店前挂满了鸡鸭牛羊猪肉,招牌上写着:新鲜上市!

(二)在大街口拜。一队送殡乐队正密锣紧鼓地奏著“祝您长眠”;右边有警察、人群、马戏团、中国新闻记者……我们在万声杂沓中静静地拜过。

(三)在我们两尺之外,杂货店门前有养鱼的水槽。鱼的口里吐出泡沫,在等待着死亡。我们默默持咒,互相凝视。

(四)一个怪女人,早已跟踪我们,咭咭地笑,从后面走上来,猛力一脚踢中我的尾椎骨。继续拜吧!我心里悒悒不乐,我们在何处,结下这种恶缘?

(五)转了一个弯,经过十字路口,车驶向公园。忽然,“砰”地一声,后面撞车,交通失事。中国城的流氓大摇大摆地走过。

这是何等玄妙的修行方法,这两个“外国人”,祝大家法喜无量!

弟子 果廷顶礼






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9 23:46 | 显示全部楼层
修行者的消息(3)——洛杉矶市中心
行脚在路上  
恒实

一九七七年五月十六日 洛杉矶市中心

很难跟这地方的节奏融合,因为它没有节奏。只有金属铸成的大河流,在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。没有声音,只有一个大怒吼;没有气味,只有令人作呕的腐臭;没有光明,只有一片迷蒙;也没有时间——早晨是零的开端,继之而起的是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

在这儿,没有人类生存的余地。政府耗用千金,制造了一个人都不能居住的环境。世界贸易中心,全用电力控制,耗用百千亿美元的装饰,只供几百人享用;而城里贫民窟的墨西哥人,永远不会见到,甚至梦想不到。

“你们相信跪拜和祈祷可以减轻灾难吗?”

是的,我们相信。灾难是从什么地方来的?是从你我他积聚的恶业,导致宇宙律失调;因而灾异横生,生民涂炭。平日我们目睹的飞来横祸,如飞机失事等,都是业果循环的结果。在一举一动中,我们都在制造自己的命运。万法心生,心是一切恶业善业及净业的根源,因此我们直接在心地上做起,专诚祷告……你明白这个关键之所在吗?

昨天和今天,觉得自己的欲念逐渐缩减。今早,对一切事物,无论顺的逆的,都不在乎。这不是说我希望不吉祥的事情发生——在我们的工作中,逆境是免不了的。无论是路上车喇叭声,或尖酸刻薄的讽言,甚至肌肤上的侵扰,或者路人礼貌的发问——一切都是考验。考验我们的真诚,提醒和砥砺我们一心向道,永恒不懈。

心里没有期望多好!从这个角度去观看世界,任何境界来临,都是新奇、奥妙的。都是截断“自我”枷锁的良机。

拜七百多哩,和至诚恳切的一拜,道理是一样。当我们心证虚空、体同大道,何有自他人我心物之分呢?禅家所谓满目青山,何处不是菩提?天下何处不一样?金山寺的大殿,和最喧闹的市尘都是一样;山中深邃幽隐的岩穴,和车辆交驰的公路有何不同?法界,恒常不变,千古一如。三步一拜,能够打破时空的限制。

真诚、忍耐、无欲——-是钥匙。如果我们不打其他妄想,不想穿衣吃饭,不想快点拜完,不想开悟,只专心一意拜下去,这样的拜才是三轮体空的真拜。

恒实恒朝

一九七七年五月十八日

师父上人慈鉴:

天龙护法带来宜人的气候,不冷不热。弟子的身体疲乏,然而内心轻快。每根骨节都在说疼痛的法,但是,习惯会成自然,身体也会慢慢适应。每天晚上,念完楞严咒,疲倦得立刻入睡;次日早上四时起来,又精力充沛地再拜下去。拜的时间延长了。昨天拜了六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。在市中心拜有一个问题,老爷车要停车费,每隔一个小时便要去“喂 ”角子机,然后步行回到拜的地方,无形中减少了休息时间,但这不是大问题。

昨天,洛杉机有些居士送饭来。我们俩感到极端惭愧,弟子绝对无功德去接受这种供养。而是沾了上人的光,才得到如此殷勤厚待。若不是居士们对上人的至诚信仰,我们也没法子进行这一次朝山。我们应该独立起来,尊重己德,为教增光,端严品格,整肃威仪。祖师说:

“若非一番彻骨寒,那得梅花扑鼻香”。敦品励行是从艰苦的学习中得来的,我们能有这个机会学习,真是幸运!

弟子 果真、果廷顶礼

恒实恒朝

一九七七年五月十八日 洛杉矶市中心

我们的进度是缓慢的,一步一步。每天大约拜十个街口。我们处身闹市中心,虽然四周高楼林立,人行道宽广,却发觉在这一带拜比在墨西哥镇和中国城,更为吃力。这儿的居民,是中上阶层的白种人,他们目睹两个出家人在马路上一边拜一边忏悔,颇为不悦。

例如,一个衣着入时的中年女人气冲冲地走到我们面前,咬牙切齿,握着拳头说:“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?麦加市?这是美国……你真讨厌!”

除非对礼貌的发问,恒朝从不随便答话的。但是,如果要他回答,他会说:“对了,就是这个问题。直至这种问题不被视为讨厌……否则这国家也有毛病。”

在城市里过夜,战战兢兢。我们尽量靠近拜的地方,找寻停车的位置。昨晚,又来了一个贼。当他把手伸进窗口,看见我们,便悄悄地离去。那时候我们已经起来,预备做早课。可是,碰上这种境界,心有余悸。恒朝说,昨晚我梦呓时,说什么银行街口等待护法,然后又喃喃地用中国话讲了三分钟。起初他以为我醒来了,殊不知我在说梦话。每次他问我问题,我都用中文答他。

我们的食量减少了、拜多了。拜的速度减慢,正如每晚在金山寺,围绕主讲师三匝请法的速度,这是玄妙的修行法门。

弟子 果真、果廷顶礼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五月二十日 洛杉矶市中心

当我们的心被境界动摇,戒律是最好的堤防。这地方是美国式的宫廷。往昔的宫廷,也没有如此豪华。价值万千的建设——大广场、摩天大厦、闭路电视、守卫队、餐馆、娱乐场所……

一个骑着脚踏车的男子,停下来细心观察。我们拜到靠近他时,他恭敬地合起双掌,然后,又跳上脚踏车,向烟雾中驶去。

拜的境界:

身为一个出家人,是多么的自由、安乐!在烟雾里拜,我的鼻子有时候会堵塞。交通往来是千篇一律的声响,淹没了其他的音声。

风停了又怎样?

在动荡中,是宁静。

五彩缤纷中,是盲目。

万声混杂中,是聋暗。

种种臭气中,是无味。

皮肤与人行道融成一片,没有分别。从岩灰中,火种缓缓燃升,照遍十方。是幡动?还是心动?当两者都停顿下来,又怎样呢?

当我低低地拜到地上,是最脆弱、最易受攻击的时候,我反而感到最安全。虽然我曾接受多年的武术训练,但三步一拜,是最高的工夫。五体投地之际,一切都变得很如意。任你们打我、刺我、咒诅我、吐水在我脸上——也是一样,如如不动。

或许我是疯狂,但就在此时,我觉得最安稳。武术的训练,还未能教你这种功夫哩!

一些暴戾、凶恶的人前来骚扰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
“你还偷偷瞟我一眼!”

“到教堂礼拜吧!”

“警方会拘捕你的。”

更多的嗔恨。“你还不停止?立刻停止!”他们喧叫、漫骂、冷嘲热讽。幸好我曾多年在精神病院里当夜班护士,所以不觉得太难受。每当情形变得很恶劣,我便幻想自己置身于一个澄澈清凉的观音池。忿恼的人向湖里喷火,但不能够把湖水点燃起来。

我们又观察到,每当情形变得太恶劣,就有大巴士来到,载走一群人,或者救火车会出现,吸引路人的注意,默默为我们解围。如此情形已有八九次。最妙的,是从天际送来令人欲醉的熏风,把攻击者的火气都平息了。在任何情况下,我们都继续拜,每天坚强起来,节制诸漏,也学会了开自己的玩笑。

高原的野狗镇:

在高原上,有些野狗群居的窟穴。在原野上,它们掘了一行行的地洞,成群结队地聚居。每当有人靠近,守卫的狗先发出高声的吠叫,跟着,其他的野狗一齐跑出来观望。当你走近它们当中,它们会很快地钻到穴里,暂时隐没。等到你走远后,它们又涌出来,悄悄看着你离去。

人也是一样,在我们未拜到之前,他们三五成群,唧唧咕咕地嘻笑。等到我们靠近,他们又窜回到房子里,店铺里,从窗户里偷偷窥视。待我们走远后,人群又跑出来,吱吱喳喳地闹成一团。正如我们千篇一律地拜,他们也千篇一律地瞪视和猜测。

星期六,很热,很热。在黑色的柏油路上拜,简直像在油锅里爬行。记得我小时候,曾用放大镜在太阳下烧死很多蚂蚁……业果循环现在遭报了。

周末,街道宁静了。在洛杉矶的商业中心,蒙上一层超现实的寂寥,有如拜过阿拉伯的大沙漠一样。两位居士坐着汽车出来探望,还带来苹果、蜂蜜、饼干。我们刚拜完一段很炎热的路程,他们带来了清凉和鼓励。

逐渐,旅途更加向内发展,我们不再被外面的境界所困扰——车、叭喇等等。虽然外面酷热如火,心里却是一片清凉。

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六月三日

星期五早上七点二十五分,在圣德蒙妮卡镇的一所咖啡馆。有些吃早点的市民,惊动了警察,说有两个疯子在威尔沙马路上拜摩天大厦。警长连同三辆警车闻声而到,发觉现场并无违法越轨事情发生。检查我们的过境证后,说了早安,一切回复平静。

边缘上的挣扎:

觉得懊恼和颓丧。

行人的咒骂:“不要碰到我!”

“你是什么意思?不要在人行道上拜!”

恒朝和我时时刻刻要深自警惕,如履薄冰。新旧的精力交融汇流,待机宣泄,我们不能外漏。如果忍不住爆炸起来,便会前功尽弃

要绵密不断,但不能太勉强,否则要从头再来。当我们不耐烦的时候,整条街道变成烦恼的火焰——热烘烘,汽车有如潮涌,炎热的柏油路,把手足和头颅烙得刺痛。漫长的公路,弥漫的烟雾,太阳光的反射,还有路人的口哨、汽车喇叭、人们的瞪视……

我提醒自己,没有人派遣我到这儿,是我自己要来的。如果我不愿意继续下去,随时可以站起来,走回家去,享尽世上所有的浊福,甚至躺在爱欲池里随波逐流任意浮沉……不要这样没骨头!

最可恶的是,每当我拜得不错时,只要有一个女人从身旁走过,我便情不自禁地动摇起来。此刻,我觉得被欺骗、被背叛,法宝被抢劫了,这个法门不容易修持。其关键是要有耐心,还要有慈悲愿力,立志普度一切众生。如果没有自我,谁会发脾气呢?还是乖乖地长大,发愤图强吧!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六月二十三日

圣德蒙妮卡的一个下午:

一辆黄色的小轿车,在我们身畔停下来。

“喂,兄弟,什么宗派?”

“佛教出家人!”

“噢!了不起!”随即风驰电掣地驶去。

一个老妇人,手拄拐杖,戴着黑色的眼镜,徐徐而行。突然停了下来,然后匆忙的走上前来,紧紧握着我的手,说:“相信我!”再紧紧地一握。

她走了大约二十码,停下来,转过头,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我们。然后,她又走过来,语调带有浓厚的欧洲口音:“我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,但你们的祈祷很感人。当我的神父到亚洲时,有一次有个计程车司机问他介不介意,然后司机走下车,照例礼拜。我的神父很受感动。世上能有多少人,愿意自我贬抑而五体投地去祷告?”

她的声音已有点沙哑:“我需要你们的祈祷,请帮助我,为我祷告(开始呜咽)。尤其是为我的孙儿。求求你。”

恒朝:一切皆会如你所愿,不要忧愁。

在马路旁拜。一辆平治牌轿车停在路边,从人行道那边打开了一扇车门。一个年长的女人,把双腿伸出来,正在吸烟。她冷眼旁观地打量我们,像个男子汉。她的声音也是沙哑而男性化。

“什么宗派?”

“佛教出家人。”

“你们拜完之后,需要好好地洗澡哩!”(讽刺地口吻)。

“这就是我们的沐浴。”

女人停顿片刻,声音缓和了:“在沐浴灵魂,是不是?”

恒朝:“对了。”

大家都微笑了。

有两个人在我们后面拜,颈上挂着璎珞,嘴角上浮起难以臆测的微笑。我向他们发了一张新闻告示,说道:“现在我要继续拜,世上嗔恨太重了。如果有什么问题,尽管问好了。”

此时,那个女人便张开双手:“我们是你的!”不,绝对不是!我赶快回去继续拜。过了几分钟,我向后一望,他们不见了。“只有你,才能挽救你自己……”

我们已靠近海洋(只有一个街口),风很大,一切在动荡中。步行到陆地的边缘,放眼望去,是白茫茫的一片汪洋……和自己。道路,成为一面镜子。

年轻的女人:“很美啊!”

路过的车子:“你们这些怪物还在拜呀?我的天!”

老妇:“请为我的手腕祈祷。我的两双手腕扭伤了。我知道如果你为我祈祷,我的手腕会痊愈。”

从对面街,有人说:“他们隐没了。”

我多希望“隐没”了,这话说得正契机。

又有人说:“哈罗,天主!”这话说得正不契机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9 23:47 | 显示全部楼层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六月八日 马利布市

师父上人慈鉴:

我们把车子驶向前面,观察路程,只见一面悬崖峭壁,一面是数十哩的私人别墅和房舍。这一带是避暑胜地,舍宅周围环绕着铁丝网、警铃钟等等。一直往北,都是如此。无可奈何,只好保存着老爷车……“不要勉强,一切要随缘……”

身为一个出家人,要学习很多:威仪戒律、规矩,什么时候该说话,什么时候不应说话,跟那种人可以亲近,跟那种人要疏远。一切一切,都要慢慢地体会和锻炼。平常,我学习得很快。可是,这种学习不单是模仿性质,而是切实地从内心陶冶和锻炼。我不能假装或胡混过去。我的内心和思想,要真正地改变。在这转变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善知识的接引,自我的努力和耐心。但是在学习时我常常犯毛病,有时忽略了小节,有时大错而特错。到目前为止,我尚未粉身碎骨,已经算是万幸。

人人都能洞悉一个假出家人,尤其是出家人自己。恒实自吃中饭以来,就一直泻肚子。他没有埋怨,只是默默地忍耐。他疲乏得很,靠着一个轮胎,呼呼入睡。

吃了中饭后,又是路人的讪笑和漫骂。一辆车子驶来,“喂,你们要吸点大麻烟吗?”然后又咒骂耶稣。

警察们在路旁静静地看着,但没有来干涉。此地全是富有人家的别墅,常常有袖珍的小狗,颈上还戴着粉红的丝带,跑到院子前面的铁闸吠叫。此地的居民,最喜欢跑步(这是美国时下最流行的运动)。由朝至夕,听到运动鞋在马路上啪哒的节奏。此地居民甚为温和。我们有如一线泉水,在水渠里无声无息地流过。可是,内心却充满澎湃奔腾的浪潮。

今天,我们被太阳晒得焦黑,很疲倦。在狭长的马路边缘上拜,人行道就在我们后面。幸好我们的长袍和圆顶都很引人注目,因而在路上行驶的车子都格外注意而避开我们,所以比较安全。

沙滩上,有人喊道:“秃头佬,快些滚回去!”

我心里想:“我只是尽我的力量!”

傍晚,最后的五分钟,在一条车水马龙、尘土飞扬的马路上,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向我们走过来。男人鞠躬问讯,把一样东西塞进我的手里,然后离去。他口里或者说“和平”,或者说“谢谢”,不太清楚,因为车声太嘈杂了。是五十元——足够请半尊佛像!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六月十一日

在沙滩上:

在我们后面,有一个细小声音:“喂,先生,你不感到尴尬吗?”

我继续拜。

“喂!你们在干什么?”

“我们在祈祷。”

“啊!”

“那你在做什么?”我反问他。

“看你在这儿做笨蛋。”他不假思索,坦率地回答。

在我的左面,有一组一组的人群,穿着泳衣,在沙滩上玩球、日光浴、游泳、滑水、划船、吃饭、吸烟……沙滩上的嘻戏。忽然,我也觉得自己很“笨”,在炎炎烈日之下,穿着唐式的长袍,拜得全身大汗,还一直碰到玻璃片、碎石……那海水很诱人。

这一带的蚂蚁很厉害,又大又红。我们没有踩死那么多,因为比较容易看见。

可是,沙滩、日光浴等等,一切我已享受够了,还是用功修行吧!虽然,海水仍旧那么诱人,而我们还是那么“笨”。

我回想我自己的誓愿,记得发愿意时心里多么清净快慰。忽然,在沙石之间跪拜,不再感到困难,似乎是一种自然动作,好像遄返家园,特别觉得轻松愉快,从未如此开朗,从未如此“笨”!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六月十六日

师父上人慈鉴:

我们在太平洋公路,离马利布市三哩以北,沿着水渠和人家的后园拜。离开此地不远,就到郊外,晚上可以扎营。那时便不需要在人烟稠密的市区到处找停车位。在市中心,公路的界限划分得很清楚。到了郊区,只好记住“到了山,自然有路。”每次,看到前面是一段狭窄、艰险的山径或者乱七八糟丛林,以为不能度过,但一开始跪拜,自然有路可通,总有地方足够三步一拜。稍后有人问:“你们打那儿拜过来?怎样拜的?那有路?”

金山寺的佛教徒,一向有良好的声音,他们是奉公守法的公民。上个星期,离此地不远的土帮卡峡谷里发生一件不吉祥的事情。有两个青年男人,穿着长袍,秃了头,曾向一位十六岁的男孩子发动攻击并持刀威胁。警察前来搜身,把我们的证件详加查验,然后,才决定恒实和我不是那两个凶犯。警方轻松下来,略略听我们三步一拜的目标。他们都是训练有素,智勇兼备,克尽职守的人员。临别时祝我们好运。

三天后(即是昨天下午),又有一大队巡逻车出现,一窝蜂地把我们包围了。

这一班人没有和上一班人取得联系,以为恒实和我就是那两个歹徒。警方怀着敌意,开始逼问口供:

“你们身上有没有带刀?”

“我们身上不准携带任何武器。”

“你们是佛教徒还是基斯纳?”

“是佛教徒。”

“噢!原来如此,那就没有问题。你们每天都是这样拜吗?”

“是的,每天四时起来,祈祷、打坐,然后拜到四点,日中一食,并且吃素。”

警员们不禁摇头啧啧赞:“一天只吃一餐,了不起!好吧,再会!小心车辆,祝你们好运!”

弟子 果廷顶礼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七月三日

观世音显灵:

通常,每天拜完之后,我们随即坐禅,以便调剂身心。傍晚六时拜完,七点半做晚课,任何琐事都要在这段时间办理妥善,然后打坐。否则,心力无法安顿,便会奔腾沸溢出来。

星期六,有很多事急待处理,等到一切琐务办理完善之后才能洗面。因此回到车子时已经晚了,不能准时做晚课。我因用冷水洗面,着了凉,身上的筋肉顿时紧张收缩。夕阳西下,恒朝已经站在外面运气。苍蝇成群团团飞,嗡嗡作响,扑在我面上。车子的门,随着瑟瑟的寒风,吱吱作响。一切一切,令我焦躁不安。我安慰自己:“不要发脾气,不要发脾气。在这种情形之下,发脾气是致命伤。”

我步行到山径上,脊骨像着了火。我站着运气。天幕已垂,大地昏黑。我诚恳地要求我内心的恶性:“请你不要发脾气——这种新精力,要用新方法来调伏,请你忍耐。”

忽然间,在我的头上,看见白衣观音大士,俯首向我微笑。随即感到两滴清凉的甘露,从我的头顶,沿着脊椎流下来。我的心火顿时消散。他慈祥地微笑,说道:“不要忧愁,一切会如意。”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七月八、九、十日

两个小孩子,静悄悄地爬到山上,看着我们拜。

“我们的祖父说你们在收拾破罐子。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?”

恒朝:“我们在祈祷。”

孩子:“我的祖父专门收拾破罐子。”

恒朝:“为什么他要这样做?”

孩子:“废物利用。”

恒朝:“我们也是废物利用。”然后我向他们解释,在加州北部有一所旧医院,我们把它重新整修、开拓、建立大学、育幼院、养老院等等。

“那很好呀!”他们齐声喊道:“再会了!”

一个女人从沙滩走来,送来冰冻的红茶。“在电视上看到你们。这工作很伟大,我对你们很有信心。”

小孩子带来冰水,公园管理员供养一包橘子,并代表所有的管理员,邀请我们在公园内免费露营一宿。

以上一切,都是傍晚拜到最后的五分钟,一起发生的。

两个年轻的女人,供养橘子,还嘱咐道:“不要摧残身体。在圣经里说:不要杀生 。”

“你说得对。”我回答:“我们不修无益苦行,我们只顾奋发图强,这种工作不会损害身体的。”

“原来如此,我明白了。”她点头微笑,知道我们不是故意摧残自己,她们如释重负。

在佛教里,没有“人我彼此”的分别。不需要仇恨或抨击任何宗教或哲学。第九重菩萨戒就是禁嗔戒。我们应该视一切众生如自己的家人。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七月三十一日

“又复无始以来至于今日,凡有所为,皆不称意,当知悉是过去以来,恶业遗报所致。是故今当勤求忏悔。”

—慈悲药师宝忏—

在芬杜拉市刚拜完,正在收拾行李。忽然,一阵煞车声,转过头来,只见一辆摩托车的驾驶员,迎面与一辆汽车相撞。两人的身躯被抛到半空中,从车顶上飞过,头颅先撞到对面的马路上,我们离开二十至三十码,只能怔怔地看着,不能及时抢救。

恒实立刻拿着毯子跑了过去,我打电话叫救伤车。伤者的血,从耳、鼻、口流出,伤得很重。那个女孩子只有十九岁,也在死亡的边缘。我把他们用毯子盖上,强作镇定的一直念着大悲咒。

我们的“工作”,每天持续不断。我们的大家庭里,每天都有伤亡。这次事件,不是偶发的意外,而是生命之流在延续的过程中必有的结果。在每一分钟里,人会死亡,又会诞生。如果他是我们的亲属,一旦目睹他们旋生旋灭,生死相续——我们会有什么反应?我们与天地同根万物齐一,这些人不就是我们的眷属吗?

当你明白生与死,苦与乐,跟你的行为是息息相关;当你明白灾难或者觉悟的种子,正在时刻栽种滋长;你不但会洗心革面改过迁善,你还会发愿助一切人使之全心向善。依我看来,这是救助我们“家人”的不二法门。这是最上等的良药——在心地上用功。诸法之源,在心地上耕耘。

每天所目睹的意外或灾难,夭折或长寿,穷困或富足,无非是业果循环的现象。因缘早在从前植下,令一切众生明白因果的道理,是出家人当然的责任。

在那个面临死亡的女孩子的身旁,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。她可能是我的亲妹妹,或者是刚来送供养的路人。一切众生休戚相关,根深蒂固,却被人遗忘。但是,在生死关头,能揭露一切众生原来的密切关系。

我要尽我所能,做一个正直的出家人,觉悟一切有情。这个抱负,在今天的考验之下,重新振作起来。

我一定要奋发图强!我的大家庭,都在期望,都在等待,都在受苦。而死亡,也日益的向我靠近。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八月

发愿做一只死鸟:

时候到了,这是转捩点。从五月七日至八月十三日,我在浅水里练习游泳,起初在水面浮游,然后乘筏渡水,玩累了又爬回到岸上,接受训练。当我对自己的毛病知道得多些,我的勇气就增加了。这回要正式游到深水去。无论水多深,也要拼命游,直至抵达彼岸。

我要舍弃往昔的恶习——在任何场合下都要做“导演”的角色,尽量争取他人的爱戴和拥护,从各方面搜罗知识,藉以巩固自己地位,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自己的利益。这一切都是重担,使我沉到海底。在我身边有一个好护法,他懂得如何应付外人,如何保护我们。

我和觉悟中间之所以有鸿沟存在,只因有很多的水、很多的工作,现需要耐心,和一念不生的虚极静笃。从前,我的俗姓是Clowery;皈依三宝的法名是果真,字恒实——这一切都要断灭。在这个旅程中,我要奉献一切。这需要日积月累的苦干,和诚恳笃实的真心。我的心里,本有无上的宝藏,现在要把它发掘出来。

生活中皮相的点缀,对我无足轻重,只好再会了!若有人询问我的下落,告诉他:“他出去游泳,可能不会再回来,没有留下来,没有留下地址,也没有说什么话。”好,只管游吧!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八月

经典变成真实的世界:

在三步一拜的旅途,冥冥中我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事,就是经典里的境界,往往和日常生活的插曲互相契合。法界佛教总会的国际译经学院,已大量翻译出版多种大乘经典和上人精辟的诠释,这类书籍,脍灸人口,颇为畅销。

例如,六祖坛经,是无价至宝。经文直指人心,充满幽默,隽永有味,偈颂别出机杼,世俗典籍皆难望其项背。经文有如治病的甘露水,在你还未发现它之前,你以为这圣水远在千里之外;当你发现它之后,才知道它充塞六合,无所不在,如霖雨遍布,滋润万物有情。

追根究底说来,这部经典也没有什么神秘之处。它不过是唐代六祖慧能大师的语录。六祖尚未明心见性之前,是个樵夫,砍柴为生。后来他开了悟,悟彻心源,便证得无碍辩才,跻于菩萨圣贤之林。他采用巧妙的方便法门,贯摄群伦,而保持一贯民间纯朴天真之风。他的偈颂,更是耀人心目,卓尔不群。如果你恒常诵持,思惟观照,你也会开悟哩!

在上人少年时,博览群经,深入性海,参禅了性。当时,生在一千二百年前的六祖慧能大师曾在上人面显灵,并作预言,上人将会到西方弘扬正法,广度众生。

最重要的,国际译经学院所翻译的经典,皆是释义纯正,翔实严谨,充满光彩。把大乘经典,从中文翻译成西方语文,为佛教延绵不绝的传统,打开辉煌的一页。

虽然佛说的经典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,但佛法却超越时空,永恒不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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恒朝

一九七七年八月三日 圣德巴巴拉

我们在圣德巴巴拉以南廿五哩,一条专供脚踏车行驶的路径上拜。此地正患旱灾,我们在公园里用水瓶装水,只装得半满。此地以北,刚发生森林大火,数百间房舍村里皆被烧毁,数千人无家可归。

“………水火盗贼,刀兵危险之报,忏悔人间。”

—慈悲药师宝忏—

世界中,含有无数世界;国土中,含有无量国土;根据众生不同的知见,依类显形,分类显性。海滩上礁石里的水洞,或者哈密瓜上的小微菌,都隐藏着千万不同的小世界,罗织交错、互相辉映。

心行广大如海洋,其中有无数的国土。言语道断时,便有无量国土出现,在寂照湛然中,变化万千,妙用无穷。每当我们打禅七,清心静虑,或者打饿七,精进道业——如是过了几个星期,生活上的节奏也会随着改变。素来习惯了的“现实”会渐渐消失,而清晰新奇的宇宙,却从“是处非处”中显现。就像在拼图游戏里,突然摸索到一条新出路。

又好像晚上找营地。初到一个地方,几乎找不到容身之地,当我们濒临绝望的时候,很神妙地发现一块空地,或者一条小山径。一切景象皆从心生,“是处非处”中显现。奇妙的门槛。内外的契合和变化,生生不已,用之不竭。宇宙的节奏,交织成灿烂的华锦,五光十色,眩人眼目。千万亿的世界,在“心行海”里浮沉,实在太玄妙了!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八月

祷告和自励:

愿我处理一切事物,精诚不渝,信实无讹。

愿每一分工作,做得真实。

愿我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,报师恩泽。

愿我勇猛精勤,锲而不舍,永不懈怠,恒不退转。

弟子一心皈命三宝,至未来际,末法时代,度生拯溺。

华严经毗处遮那品里记载,在焰光明大城中,大威光太好为上首,率领五百余王子,亲眼目睹佛陀出兴于世,坐莲华台,还有诸多殊胜绝妙的感应。太子顿时圆满十种法门,证得三昧门、普门陀罗尼、广大方便藏、慈悲喜舍,及各种不思议的妙境界。

为什么呢?因为太子自往昔以来,诸恶不作,广植善根,长养圣胎,还是生生世世,经无量劫,如此修行。他在像法和末法时代,还是如此认真,时刻勇猛精进。因此,时机成熟,有佛出兴于世,便在太子居住的城内,并在太子眼前出现。太子也即时证得十种无碍的境界。

如果太子不是时刻槃念于道,也不会证得如此无边法乐。上人常常说:

“世上有人真心修行,就不会有末法时代。真心修道,就是正法时代。”

假如我们在八万四千法门中,选择契机的法门,毫不苟且,精益求精的修道,将来,在某一劫里,或者就在自己的家乡,我们会目睹佛陀出兴于世,共证无上妙解脱。

恒朝与空军祖儿和他的儿子卡罗士的对话:

因为我本人不说话,所以有时间观察和聆听他们的谈话。一个人的话出诸肺腑,一定会打动听者的心弦,对方自然会喜欢听。因为,真心话,一定鞭辟入里、扣人心弦。

祖儿是一个退伍的空军,他对恒朝说:“我的孩子会不会骚扰你们?你们为什么要舍弃家庭——必要有人延续家嗣才对,是不是?”

恒朝:“你的孩子绝对不会骚扰我们。很明显的,你们父子俩相处得很融洽。我们出家,也是报父母恩,因为在父精母血中蕴育着我们的信仰的种子,所以我们才能下决心,出家学道。”

祖儿:“说得很有道理,我明白。”

恒朝:“像盖房子一样,房子也不稳固。家庭若能向孩子灌输良好的道德基础,孩子才可以在上面盖房子。有些人在这基础上盖一所屋宇,有些人却培育孩子,让孩子去继承这份工作。总之,你若诚心修道,必定功不唐捐。”

祖儿点点头:“嗯,我明白了。”

很多次,我观察路人。初来时都带着敌意,到后来,却变得和善柔顺,紧绷绷的面孔绽开笑容,全身也轻松起来。恒朝出语明畅,措词练达地解释真理,往往发人深省。祖儿本来流露出一点生硬的侵略性的表情,也随之软化,他变得年轻很多,显得老实多了。虽然,他们的对话很简单,但都深入浅出,意蕴无穷。

祖儿:“你们每天拜,回光返照。你猜我的孩子卡罗士,如果见到自己的父亲在公路上拜,他会有什么感想?”

恒朝:“多年前,有一次我爸爸把自己的店铺关了,用一个星期的时间,到一个小岛上的宗教避静。那时我只有十岁左右。最令我难忘的,是当他回来后的表情,跟往昔完全不同了。他从内心感到深深的愉快,比从前更开朗。他说他希望能再回到那小岛。我们的情形也是一样。我们都选择了一条路,觉得这条路最适宜、最真实,然后在这条路上发展。所以佛陀开启了八万四千法门接引各式各类的众生。无论你选择那一个法门,只要你诚心诚意的去做,你的儿子也会拥护你。”

祖儿:“你说对了。他是这样,他是个好孩子。”

祖儿离去了;他对自己的生命、对他与儿子的关系、对宗教——尤其对佛教获得良好的和深刻的印象。应机说法,直言不讳,出诸肺腑,当能使听众同沾法喜。

华严经说:菩萨利用智慧辩才,随其心欲,化度众生。

三步一拜典型的一天:

早上三点五十分:

铃……铃……闹钟响了。从一堆毯子里,一只手伸出来,从小佛龛上,拿起火柴,点上油灯。伸伸懒腰,把被单折好。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(三遍),开始默持大悲咒。把其余的毯子整理,念下单咒:

“从朝寅旦直至暮,一切众生自回护。若于足下丧其形,愿汝即时生净土。”

踏出车外,小便,测看天地,做太极拳腰部旋转运动,念四遍大悲咒。

四点:

结双跏趺,披上袈裟、上香、诵读早课。恒朝我轮流做维那,敲打法器。

五点:

顶礼祖师、上人、父母。由恒朝讽诵经典。目前是佛说四十二章经。

五点十五分:

写日记。如果热水壶有热水,便泡茶。水若不够热,只喝温开水。

六点:

开始太极拳三十种基本动作;在寥落稀疏的星光下,念十五至二十遍大悲咒。最近多数在阴霾或雨水中持咒。开始时总觉得冷。稍后,浑身血脉畅通,暖和起来。恒朝练少林拳和跆拳道;然后,我们再练一套太极拳。

六点四十五分:

把毯子折好,收拾东西,开车;如果有随带的果汁或茶,就在此时喝下。穿袍整衣。

恒实背着蓝色小背囊(内里有华严经);恒朝背着黄色背囊(内里有水壶等等)。念五至十遍大悲咒。

七点:

驶到拜的地方。首先,恒实照例祷告,然后开始拜。恒朝把车子开到前面半哩,锁好车门,然后步行回来,参加跪拜。此时,旭日初升。

七点——十点三十分

一心礼拜万佛城。

十点半:

恒朝看表,示意小憩。拿出棕色洗脸盆,洗洗手脸。然后结双跏趺,念十至十五遍大悲咒。如果天气晴朗,恒朝坐在车尾。否则两人同坐在车厢内,练习四十二手眼法门。

十一点:

恒朝开始煮食、洗菜、烧水等等。恒实诵经或写日记。

十一点半:

上供。吃饭时,先吃饼干三口,作三念存五观。吃饭的规矩:不说话、不看书、不写日记。只准传递食物,吃八成饱就停止。随供养不同,每天的菜也不同。

十二点十五分:

结斋。恒实翻译上人的偈颂、开示语录或教诲。

十二点三十分:

收拾干净,刷牙,默念十至十五遍大悲咒。返回拜的地方。下午一点至黄昏:(最早五点,最晚六点半),一心顶礼万佛城。三皈依,回向偈,顶礼上人。

六点:

打坐,四十二手眼。

七点:

晚课、诵经、翻译华严经。

八点十五分:

研读经典、写日记、打坐、念大悲咒。

九点三十分:

念楞严咒里面第一会前二十九句四十九遍,三皈依,顶礼祖师。

十点十五分:

站立运气,大悲咒(完成一0八遍)。穿上毛衣、大衣、长内裤,戴上帽子、盖上被单、吹熄油灯。

十一点:

睡觉,不倒单——疲倦、自在、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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恒实

一九七七年九月 劳工节

师父上人慈鉴:

有一句偈颂云:“天龙菩萨来临也不喜,魔障外道来临也不忧。”

可是,某些日子里,很难控制心中的喜悦。今天,我觉得充满法喜——好像浴佛节、上人生辰、盂兰盆节,都一并混合,带给我们出乎意料的礼物——金山寺里十四个师兄弟,在上人率领下,齐来慰问我俩。

有什么特别喜庆的节日吗?不是,只是菩萨“舍己为人”的表现。世上那有这样无我的师兄弟,早上四点起来,驾驶三百五十英哩,为两个“同学”打气……不可思议!

我们在圣德巴巴拉市外静寂的公路上,坐在浓荫下,这班人怎样找得着?今天早上恒朝和我为何同时有心血来潮的预感?恒朝还说:“我们今天应该坐在路上明显一点的地方。”今天早上,为什么我会默默地在由加利树下选择一块荫凉的地方,而在三个小时之后,金山寺全体又会在同一个地方共进午餐?他们开出三部车子,沿途询问路人,却能同时在午餐前一起抵达——感谢上人的慈悲,让我们今天体验到这样一个“小奇迹”。而这一类的感应,在金山寺是司空见惯的。

恒朝和我刚坐下来吃饭,念完供养赞,打开饭盒子我刚要咽下第一口饭。只见恒朝的眼睛大大的,高声的叫了出来:

“师父!”

我心里想:“这是绝不可能的,但……等一等,你应该知道,最不可能的事,常常也会发生。”

恒朝再喊了一声:“师父!”

我转过头来,只见上人身穿黄袍,在温煦的太阳下,闪耀着一团金光,慢慢迎面走来。

然后,其他的人陆续从三辆车子里步行出来——比丘、比丘尼、沙弥、沙弥尼,还有居士们。

那时候,我只想给他们每人一样礼物。修道的英雄儿女,比我的家眷还亲厚!

大家坐下来,一面吃饭,一面听上人的教诲。小别重聚,大家畅谈甚欢。然后,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了搬回车里,开始三百五十里的归程。这班同伴,只为了鼓励我俩,不辞劳苦,长途跋涉,我很想说声“多谢”,但我只能从心底里默默感谢。

坐在上人身畔,如置身清泉,凉沁心脾。此时此际,万念俱寂,大悲咒默默地在心里往返萦回,有如心脏的跳动。一切都变得清晰,我的心神开朗,毫无窘迫之感,就算上人骂我、教训我,也好像在我头顶上洒甘露。我相信,佛在世时,在世尊的法会亲聆法音,我们内心的喜悦亦不过如是。

上人伸手摩我们的头顶,顿时觉得浑身发热,一股电流,从头顶冲到脚尖。上人问:“这瓜熟了没有?”笑着用指节在我们两个头上轻轻敲了几下。

那一天下午,在路上拜时,觉得轻松爽朗,飘飘欲仙。仰望晴空,只见万里天空中,浮着一朵大云彩,壮似天龙,栩栩如生,在空中盘旋宾士。龙的每一部分,都剔透玲珑,尾巴、耳朵、足爪等等,配合得非常匀称,惟妙惟肖。傍晚,看着天龙朝北去了,好像佑护着公路上驾驶的师兄弟。

在人生中,有些日子,特别难忘。而一九七七年的劳工节,将会深深地镌刻在我们脑海里。正如华严公路上的由加利树,会仃立良久,我们的愿力,也恒不退转。今生中能与不退菩萨为伴侣,为教增光,这一生就没有白费了。

弟子 果真顶礼

恒朝

师父上人慈鉴:

星期日,金山寺的四众弟子,都前来参加三步一拜,他们每人容光焕发,和蔼可亲,没有半点忧愁。每人面孔虽然各有不同,但每人的心境却是大致相同——都是清静无染、诚敬慈祥。啊!法友同沾法喜,其乐无穷。

你们全体前来慰问我们俩,使我们感动得流下眼泪,滴到我碗里的面条上。

一位法师拿出一把小刀,在由加利树上刻了一行小字,以便纪念今天的聚会。有一个过路的青年人,刚坐下来与我们共进午餐。突然,十几位法友同时出现,令他惊奇不已。本来,他供养一个西瓜,预备与我们静静分享。就在此时,金山寺的法友蜂涌而至。上人用慈悲的手势,示意请他留下来一块用饭。他当时的感受与我相同,可以说是既惊又喜。

你们来得快,也离开得快。上人说:“没有什么大事情。”天际间那朵龙形的彩云,盘旋了好几个小时,而你们带来的欢乐,也会在我们心里荡漾良久。

有一桩奇妙的事情,上人非常肯定地知道我们当天诵读六祖坛经那段经文。也把在我心里酝酿了好几天的问题,逐一点破。事前我没有跟任何人讨论过,连恒实也不晓得。

“但我怎样知道呢?”上人微笑着问。

上人慈悲愿力,给恒实带来极大的鼓舞。你们离开后,恒实的信心倍增,面上呈现出笑容,预备在公路上勇猛向前。

“但愿我与我的法友,皆深入圆觉果海!”

弟子 果廷顶礼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9 23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十月八日

师父上人慈鉴:

刚念完晚课,诵读华严经,现在可以写信向师父请安。弟子们盼望写信好几天了,但时间表很紧凑,就像金山寺一样,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衡量分配。否则会失去打坐、睡觉,或吃中饭的时间,而翌日拜起来便会出纰漏。例如今天,就不够时间练太极拳。

在加维奥德市以南,预备朝北拜,再接上一号公路。上人,五个月前和今天,有显著的不同。最大的转变,是我们拥有个人的宇宙。当我们陷在泥泞里拜,知道这是杂乱无章的妄想构成的境界。当强风把我们吹倒,当汽车不停地响喇叭,或者当一切静止下来,骨节里的痛楚完全消失——一切一切,我们知道应该埋怨谁,或者感谢谁。

很奇怪——每天我把妄想斩断,满以为自己做得不错。忽然“叭”的一声,一辆油渣货车会在我肘子四寸外按喇叭。每当我仔细反省,发觉就在那时,我正在打妄想。于是把金刚剑一挥,斩断这个不速之客。这份工作,要念兹在兹,持续不断。现在,要把“无念、无相、无住”的境界,打成一片,逐步迈进,自强不息。从早到晚孜孜不倦,包括早晚课及吃中饭的时候。为什么从前我没有这样做?因为我现在正内摄其心,外抑其身,不说话,回光返照,念兹在兹,不离本位——这都需要精神集中。老实说,往昔我一向没有拒绝贪、嗔、痴,他们是我三个老朋友。正如上人慈悲地训诲:

“果真!假如你有细如毫发的空隙,你也会从那儿溜出去,逃出道场。”

在三步一拜的时候,我没有逃避的余地。当你不能逃跑,要面对现实,你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改变,仍旧被贪嗔痴,三个老毛病,紧盘着翅膀,令你不能高飞。在修行之前,谁会想像到:使你轮回不息的心,也是令你解脱的心?而中间的过程,就是:遇上善知识,遵从训诲,具足信心,选择恰当的法门,躬行实践。这种工作在起初会进行得很缓慢。以下的文章叫做:

电话支柱、栏杆、树业:借假修真

按照佛教的说法,心是宇宙万有的根源,包罗万法。心里还有一颗智慧的种子,叫做佛性、自性、真如实相、“零”等等。所可悲者佛性被妄尘遮盖,无法显现。自性,原本清净光明,织尘不染,却被尘劳所覆。修行,就是坚信佛性的存在,耕耘心地,开辟自性的智慧光明。

三步一拜开始时,上人曾叮嘱我:“不要打妄想!”为什么?因为妄想在自性的明镜上,蒙了一层阴影。若一念不生,回光返照,破执修真,自会慢慢消除了污染的黑幕。

跪拜,能发动热的能源,而戒律,能防止能源的外溢。时刻回光返照,能够净化火焰,倍增光明。回光返照,有多种方法,例如不说话、不张望、不发脾气、不淘气。最要紧的,不去胡思乱想。怎样去控制自己的思想?这是困难的工作,不能一下子完全放下。智慧剑,是自性光明铸炼的武器,每逢妄想生出来,可以用剑把它斩断。这把剑不重,也不难用,但你要记得常常运用它。它是金刚铸成的——牢固、锋利。起初,你应该选择一个合理的速度,然后,慢慢地增加速率。例如,在一分钟内,尝试完全专一;或者,每念一次咒,便猛力一挥。慢慢地增加专一时间,把妄想打回虚空里去。

首先,把精力集中在最大的妄想:贪欲、自我、小器等等。金刚王的宝剑,能够把一切妄想产除,使心智灵明,返本归元,恢复本有光明。

这条僻静的小路上,在我这一边,是一行绵延不断的栏杆、电话支柱和树林。下午的斜阳,把栏杆的影子拖得很长,在大地上映下了斑烂的花纹。于是我便想:“我应该管制着思想,从这一个到下一个支柱,大约有十次的跪拜,每一个妄想来临我便把它斩断。好了,开始……斩!不要让一个妄想溜过,把它完全送回方寸佛之间。行吗?好,继续。现在要拜到那棵树,而不能打任何妄想。、斩!南无常住十方佛……斩!娑婆诃!波罗蜜!现在拜到那条支柱……斩!”

每多拜一次,内里愈多光明。心里除了愚痴黑暗,还有别的东西。我要闭上嘴巴,才能发现它的真实面目。一旦能够停止了脑海里絮絮不休的吵嘈,那是多好的胜利。

在旅途中一个深刻的意象:

我在一O一公路的干草业中小便。早晨五点,旭日初升,烛照大地,绿野晴川,泛金流碧,无远弗过,光景绮丽。公路上宾士的货车,映射着阳光,反照到山丘上的柠檬果园。恒朝站在路口,肩膊上背着金黄色的布囊。他一面在等待我,一面在阅读万佛城金刚菩提海杂志。他看得入神,全神贯注,尽管迎面驶来车子,他也浑然不觉。他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笑靥迎人,他正在阅读上人在某次禅七开示的语录:

“如果你要学佛,必须勇猛精进,像一头老虎,从高山跑下来,把自己的业障吞噬!”

恒朝最喜欢阳刚之气,而上人的开示,是阳气十足。这个景象,似一幅图片,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。

十月十一日

如果你没有丝毫淫欲,你有什么需要隐藏?你怎会觉得恐惧或羞耻?那时,你只有祥和的喜悦。一旦被私欲所缚,你便不能随心所欲地应从生命的召唤。这就是一点污染,使我们和佛陀有了隔离。淫欲,是障碍轮轴滑行的沙石,是明镜上的尘垢,是湖上的波浪。淫欲是虚妄的。

如果我要获得清净,我就得洗心革面,把大男人主义的自我形相连根拔除,克己复礼,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同其明。在一言一念行中,我都要洁身自爱。当你明白这个道理后,你会发觉自己的习气多么深重。习气自无量劫来薰染积聚,根深蒂固。现在,要培养新精神,并除去老毛病。要时刻精进,恒常观照,坚忍卓绝真诚,日久功深,终能改头换面。

十月十四日:

恒朝和我对昆虫的态度并不慈悲。我们发愿改过,面对细小的蚊虫、苍蝇,甚至长达八寸的青蜘蛛,也要生出慈悲心。于是我们在车里悬上这个告示:

注意:

凡一切爬行、飞行、跳跃的昆虫,请勿畏惧,我们不会伤害你。法界宽广,欢迎你来去自由,但是,当你住在这个道场里,或者在我们的身上求宿,请遵守下列规矩:

(一)时刻奉持五戒。

(二)不准在油灯、饮料,或油腻的东西里自尽。

(三)一切饮食,是供养三宝的,不得随意啖食。

(四)可以咬我们的肉,喝我们的血,但事后要发菩提心,度一切众生。

我们把这个告示钉上之后,立刻,本来在车子里聚集的苍蝇们,全部飞出车外,然后降落到一幅窗帘上。以后,即使吃中饭时,它们也不再来骚扰。

我看着窗帘上的苍蝇,突然觉得自己对苍蝇,一向怀着一种憎厌心。于是,拿出智慧剑,把这个念头斩断。在回光返照之下,它像一股黑气一样完全消失了。

上人,这只是一个妄想。弟子感到三步一拜的旅程,和西游记大同小异。孙悟空和唐三藏,都在外面跋山涉水,历经重难。但到了最后,还是要回光返照,反求内心的宝藏。而我们途中,一直有大善知识指引。在西游记里,一条天龙化为良驹,为他们载运行李。我们这部五六十年代的老爷车,也是勇猛如天龙,发愿把我们载到目的地。唐僧背负整套三藏,而我只背上一部经典——华严经。但这部经是经王之王。还有一个有趣的对比:恒朝宿世跟猴子有缘。在他过去生中,曾把猴子堵塞在山洞里饿死,等他转生为梁武帝时要抵赏恶因而遭受到残酷的果报;恒朝也和孙悟空一样,精通武术。恒朝是个武术专家,但他已发愿,不再运用外在的武功,而要锻炼内里的功夫。西游记里的唐僧过分怯懦矫情。如果弟子恒常真实,便会一无所畏。二十世纪的三步一拜,好像是西游记的续篇,正如大学毕业生现在去攻读研究生一样。

以上所写的,仅供谈笑之资,弟子已经打了太多妄想。

弟子 果真顶礼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0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十一月

师父上人慈鉴:

弟子正在龙朴镇的加油站,等待技工修理车子。在我面前,是一望无际的郊野,杳无人烟。恒实在一个长满蓬蒿的高原上拜。山后可以眺望国立监狱和空军基地。

在这个旅程中,我发觉自己愈来愈喜欢清静,不喜欢说话,觉得更加自然和老实。不是说弟子没有思想和感受——我的内心充实而喜悦——然而,不需说话。这是个新的阶段,所以有时候觉得写信很困难。弟子最喜欢聆听经文,尤其是华严经。经文与我的心声呼应,丝丝入扣;最后,溶化在静寂中。其他的音响,来来往往,唯有经典的音响,永恒存在,契合我们每天的境界,有如风啸与松涛,自然地形成宇宙的叹息。

每一天,华严境界,愈显幽微,事理契合,性相一如。很多时,恒实和我都充满喜悦,欣然对视:“经典上说的完全真实,正如我们亲身体会的一样!”

往往,经典和我们每天的经历,配合得天衣无缝,每当我们悟到一个新阶段,当晚的华严经便会淋漓尽致地演说,句句中肯扼要。

星期二黄昏,在范登堡村拜。有三十多个市民聚合在一起,唧唧咕咕,有些讨论著,有些瞪望着,他们都非常好奇。一个身材细小的老翁,从他的家里走出来,恭恭敬敬地奉送供养。在他清瘦的面上,浮出慈祥的微笑,无声地用手指着北部,好像说:“奋勇直前,祝你们好运!”

忽然间,街外的人群都隐没到他们的房子里,然后,各自送来供养——食物、金钱。男女老幼、老祖父、小孙儿,大伙笑容满面,频频为我们祝福。

从加油站,驾驶车子,开回公路上,只见恒实独个儿在风声瑟瑟的二百五十号公路上拜。他脸上洋溢安详和庄重的微笑。我们静静地坐在老爷车里吃午餐——面包、水果、胡桃、素菜;俨然踏进另一个世界——晶莹、清净、喜悦——而我们还是刚刚开始哩!我的心忆念着金山圣寺。不久,上人的面孔,和整个华严法会四众的面孔,一一在我眼前浮现,而大家都充满法喜,誓愿同舟共济,跃出红尘。十方常住三宝,超越时空的限制,才是我们真正的家乡。

总有一天,我们途中所见到的面孔——警察、小孩子、新闻记者、麋鹿、蚂蚁、云霞——都会溶为一个面孔。一切众生,都会皈依自性的常住三宝。一切众生,皆有佛性,皆堪作佛。

今天是快乐的一天。

一个妇女,在高速公路上朝我们走来。她走过四条马路,越过高峻的堤坝,送来一篮自己烤制的饼干,和五块钱——一路上还充满笑容。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六日 海洋镇

师父上人慈鉴:

我正在海洋镇的自动洗衣店里烘干衣服。恒实在车子里洗衣服和打坐。外面下着倾盆大雨。这是连接第三天的豪雨,路上太窄太险,路旁两侧,泥泞既深又软。在一号公路的东边,有一个由加利树林,幸好我们可以在树丛里拜。这时候,惊天动地的风雨,正从海岸飞洒过来。

在我还未开始三步一拜的时候,我曾想到这种天气,会令人难受。在烈日炎蒸之下跪拜是一回事,但在狂风暴雨下跪拜,一定更不堪设想。可是,现在我们内心已有所转变。今天,我俩在雨水和泥巴里拜,却感到真正的快乐。这不是自我安慰,或者勉强应付现实,而是真正的安稳。奇怪,从前认为安乐的,现在反成痛苦。最初,拜佛和坐禅,令我最不舒服。我的狂心,比狂风更难调伏。轻而易举的事,是吃饭、睡觉,让心猿意马游荡。可是,时到今日,不刻意节制吃饭、睡觉,或者打妄想,便会引来一连串的疾苦。目前,唯有时刻专心一意,才会使一切安然无恙。

这个星期,我们拜过瓜打卢毗的小市镇。这个镇的情况如何呢?以下是某些人的评语。

警察:这镇上很麻烦,很多流氓、酗酒徒,你们要小心,我们都很担心关切的。

牧场人:你们怎样拜过来的?那镇上的人最不好惹,你们真的打那儿拜过来?

学校教员:全山谷最漂亮的景致,就可在这镇上看到。

出家人:瓜打卢毗,只是一个宁静、栽葡萄的小镇。

新闻记者:你从那儿拜过来?有时候,街上也有危险,那是海洛英的贩卖中心,毒品从墨西哥运送来在此地批售。尽人皆知,但毫无对策。这是一个罪恶和暴力的渊薮。

教员:是个乡下地方...市民未曾见过场面,没有远大的眼光。

在瓜打卢毗,我们发现些什么?没有骚扰威胁,只听到村民一两句闲言闲语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村民有的送来金钱、食物,有的赠送免费汽油,很多市民对我们产生浓厚的兴趣。今早,从洛杉矶来了五位居士,随着一起拜,这情景感动了很多市民。我们也打了很多妄想,但比上一个市镇少一些;我们有时拜得特别得力,虔诚恳切,精神集中。总而言之,瓜打卢毗,跟别的地方没有两样,一切都是我们内心的反映。

瓜打卢毗,是整个法界的缩影;一沙一尘,也包含整个世界。在洗衣店前,跟着我们一起拜的居士说,他在一粒沙石里,发现“一个闪耀的琉璃世界。”

现在,我们更充分了解,万法唯心,三界唯识。而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”;一切境界,都阐明自我的虚妄。

上人,我的语言也属于虚妄。虽然我渐渐了悟人生的空虚,但是在言行方面我仍然背觉合尘,随波逐流,失之放逸。我还未完全体会到行住坐卧,都要转智慧轮。尽管修道,没有假期,也没有所得,而我还是想找个地方去玩耍;故云:差之丝毫,谬之千里。长此以往,后果何堪设想,正如华严经说,不应说的还要说,是欺骗自己。未满自己道业,焉能使他人安乐?

如果今生没有遇到上人,不知我会沦落到什么田地?弟子衷心庆幸自己有如此深厚的福报。

弟子 果廷顶礼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0:14 | 显示全部楼层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八日 泥波武高坪

师父上人慈鉴:

弟子深信,在上人的指引下,终有一天,我们会度一切众生回复自性三宝。每一天,朝向上人浩瀚无边的愿海迈步。能够行持这个使命,令我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慰。

每天早上和下午,在第一拜之前,我首先默默祷告如下:

‘上启诸佛,弟子果真和果廷,一心礼拜万佛圣城,以此功德供养一切诸佛,及回向法界众生。愿诸佛慈悲晓示,照耀我心,愿一切众生反迷归觉,息止身语意恶业,并平息灾难。弟子愿报答上人持法西来之恩泽,愿万佛圣城早日圆满功德,愿众生回复本来清净,破除执著污染。弟子“不为自身求安乐,但愿众生得离苦”l,弟子愿献身三宝,为教增光。’

虽然说得笨拙,但这是我们衷心的祈求。

心地,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。我在学校里念了十八年书,只在意识心上用功夫。对于人性的根本和良知,却离开得愈来愈远。我屡次观察上人的榜样,都有无限感触,我发觉自己若不做一个真实的人,便无法修菩萨道,或者学佛。做一个真实的人,即是扩大心量,勤习布施,恒持中道。修道时要顺其自然,不能有丝毫勉强,我法不立,心与境冥,才能体会宇宙的和谐与平等。当我真正懂得布施,也不矫揉造作的时候,我会自然地为其他众生著想;而执著、骄慢,和恐惧,也会逐渐消除。上人在金轮圣寺曾开示:‘修道时不用强力去对抗障碍,如果你真诚,障碍会自然地冰消瓦解。’

修道,千万不要贪心——不要像宋朝的傻农夫,揠苗助长,把未长成的秧苗拔高两寸,结果糟蹋了整块禾田。恒朝和我,发觉修道时不能心浮气躁急于求功。我们习惯了西方人‘分秒必争’的态度,现在却要学习忍耐,一切顺其自然。当然,有时冲动起来,想标新立异,想‘闯过大关’,但发觉效果不佳。这是几经挫折才体会到的。急切强求,欲速不达,只会耽搁更多时间。唯有朝夕不懈,循序渐进,无功用行,才会有真的进境。好似‘兔子与乌龟’的赛跑,要朝于斯,夕于斯,锲而不舍,终会到达目的地。

我们也从上人的一言一行中学习了很多。上人的教诲,有时候辩才无碍,有时候不动声色。记得某一个晚上,我们几个人坐在车子里,驶回洛杉矶省。忽然,车子紧急煞车,而上人结跏趺坐的身体,直冲向前。我很自然的伸出双手,捉著他的肩膊,以免他冲到车子的前排坐位。片刻,一切回复正常。但那一刹那的触觉,却深深地印到我的脑海里。当上人冲向前面时,他的身体却极端柔软,有如一个小孩子般柔顺,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。这种反应,只能出于一个时刻自在无碍的心灵。

可是,行中道的自在,不是懒惰昏沉,而是时刻不懈。戎从未目睹一个像上人这么精进的人,然而他是时刻祥和、集中、心安神泰。恒朝和我却刚刚相反——扳起面孔,咬紧牙根,在龙朴市与妄想挣扎。三个小时后,在极端疲乏和焦躁的压迫之下,我们终于在路旁一个加油站小息。

在洗手间内,对著悬挂在墙上的镜子,看到彼此如鬼一般的映相,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。

恒朝说:‘这绝不是中道!别人看见我们懊丧的样子,怎会对佛教起信心?用功的地方不是臭皮囊,而是本源心地。’

于是我们发愿放松身体,而集中精神。当天傍晚拜完后,觉得比早晨出发时更安详、爽朗。很惭愧,弟子们从未尽其所能去用‘功夫’,就像上人在法华经法会上曾说:‘我的第一个弟予,可以说是一半精进,一半不精进。比起西方人,他是很精进;比起古代的老修行,他是一半精进。’

恒守中道,不是说永远牢守在某一个阶段。在某些情形下,为了圆满愿行,我们要超越一般人视为‘正常’或者‘自然’的阶段。‘难行能行,难忍能忍’,一向是金山圣寺修行人的座右铭。就像上星期,金轮圣寺的一群信众,清早三点半起来,驶车四小时,赶到我们这儿,与我们一起拜。那天早上,上人的七位在家弟子,随著我们后面拜。在风尘仆仆,寒风萧萧之泥路上,效法两个满面尘垢的出家人,他们的精进,可见一斑!

弟子 果真顶礼
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0:14 | 显示全部楼层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海洋镇

师父上人慈鉴:

我们在第一号公路,拜过海洋镇。豪雨不停地下降。昨天,渡过一条桥,见到桥下有清流激湍淙淙作响的小溪。自本年五月离开金山圣寺,这是第一次见到桥底下有流水,令我们兴奋,也不介意被雨水淋湿。

老人阿伦在这个月来常见到我们拜,在大雨中,他走过来与我说话:

‘这么坏的天气,你们仍旧拜?’

恒朝:‘不可以说是恶劣的天气,已经好久没有下雨,现在雨水正普润大地。’

阿伦:‘当然啦,雨水对我们大有裨益,但对你们却不大方便,不对吗?’

恒朝:‘如果对大家有所裨益,就等于对我们有所裨益——没有分别。’

上人,这几个星期以来,有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,似是小奇迹;总而言之,不能以普通的逻辑来解释,以下简略报告上人:
(一)护法:每逢面临大考验或危急的处境,如重病、意外、危险的道路等,便会有人出现,带来忠实的劝告和指导。这一切都难以形容,他们有一种特别安详的气度,对我们也分外关心,照拂有如至亲好友。他们的态度率直、无畏,没有犹疑。每逢紧要关头,这些人会走过来坦率地说:‘前面的路不可走,走这一条比较安全。’说罢便离去。与旁人最不同之处,是他们的神态。他们的眸子,都是澄清、莹澈、安稳;他们洋溢著温和、善良、乐于助人的热情。每当这些‘护法’出现后,我们会感到更有精力、更轻松。往往,他们会说:‘从开始到现在,我们都看著你....’或者,‘很多个月了。’然而,我们却从未谋面。

例如,上个月,在圣德玛利亚镇里,我接受了牙科手术,然后驶回到山上,在一个僻静的山头,把车子停下来。恒实找到一块空地,独个儿拜,我坐在车子里休息静待复元,口里稍觉痛楚,我又昏昏欲睡,暂时失去了晃耀的火光。就在此时,忽然听到一扇车门砰然一响,睡眼惺忪的我,见到一辆旧式的露营货车,停在我们后面。一个年长,身材壮健,容貌端详的男人,穿著牛仔裤和旧式法兰绒衬衣,迎面走来。他从车子的窗口窥视我。这一带非常僻静,但他的态度很友善,像一个伯父或者父亲。

‘你没有什么事吗?’他问道。

‘我们的车子是不是阻挡你的出路?’我还半昏迷地问。

‘啊,不是,请不要忧心。你们是祈祷的那两个人,我早在加维奥已经看到你。’

‘是的....’我开始回答。

‘只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生病。’他友善地说。

‘啊,没有....’我急急地回答,心里好惊奇。

‘不过,我看见一切还顺利,你们只要尽心尽力,努力祈祷吧!’

我到处找新闻告示,但转眼间,他已经离去。

这个老人是颗定心丸,他充满清净的阳刚之气,他的神态对我们来说似乎很熟悉。和他晤面以后我立时觉得强壮多了,不再昏迷,可以打坐。恒实说:当他看见车子驶过来的时候,本想跑回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。可是,下意识他感到这位老人全无恶意,于是他便继续拜下去。这位老人怎样找到我们的老爷车?车子隐藏在浓密帕树荫下,从路上根本看不见。为什么他会问我们有没有生病?为什么说一句‘尽心尽力’?以上是十一月二十六日的事情。

(二)比利来自高华城。在一个早上,他送来供养,并且关心地问:‘你们俩没有麻烦吗?’

‘还好——为什么呢?’

比利解释、这两天来,大雨滂沱,一股大风暴,侵略全加州。强风时速一百哩,在公路上,大货车也被吹翻。还有几个小市镇被风吹毁了。在我们南面的范登堡空军基地(早些日子从那儿拜过),风力时速达九十哩,吹毁了几个飞弹发射场,还造成几个人死亡的惨剧,包括基地的总司令在内。一路上,狂风拔树毁屋,倾泻山泥,损伤严重。然而,我们对以上的事物毫不知情。在我们四周,偶尔有阵阵强风,却没有大风暴。我们在高原上,安全顺利地拜过了。

比利说:‘奇怪得很,在这个高原上,似乎有特别的安全措施。你们仿佛置身于特别安全区——你说奇怪不奇怪?’

(三)十二月十五日,有惊无险的‘交通事故’:

那个晚上,一直下雨。早晨,我们拜了两个小时之后,云收雨散。但路旁的泥泞又湿又滑,于是我们步行到瓜打卢毗高原的边缘,在一座高山的脚下拜。一个从高华城来的人,送来供养。恒实在十五码前,独个儿拜。我们正在交谈之际,只见一辆正在高原上行驶的车子,突然失去控制,从高原掉下,正迎著山脚冲下来。此时,公路两边都塞满了汽车,又没有路肩,路滑如冰,想必定有严重的冲撞,死伤难免。那辆车子,以五十哩高速,凌空飞起,朝恒实撞去。此刻,忽然觉得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,好像一只大手掌,托起车子,然后,把它传送到对面的马路上;车子又迎著送供养者的汽车飞来。

‘啊呀!不要损坏我的车子!’那人大声喊道。

当时又觉得同样的力量,像隐形的磁铁石,阻挡著车子。那辆凌空的车子,就在他面前忽然煞车,停下来了。

在原则上,依据这辆车子的冲力,本来一定会撞得粉碎,但其中计有六辆汽车、三个行人,都安然无恙。以上的交通故障都是在高速下发生,而车子交驰的范围不出四十至五十码之外。两个在车里的男人,已经吓得面色惨白——真的不可思议!

(四)雨:

已经下了一个星期的倾盆大雨,可是,我发觉一个奇特的现象:别处下微雨,在我们周围便不下雨;别处下大雨,在我们周围只下小雨。三天了,天空乌云密布,但在我们头上,却出现一片玄妙的蓝色。起初,我们以为这是偶然的现象,但每天仍然如此。每当我们吃中饭,或者傍晚拜完,大雨会不停地下降。但每当我们要拜时,雨又立刻止住。在天际出现一个蓝色的空隙,像个圆形的烧饼。前几个晚上,傍晚时分,刚唱了回向偈,便有两朵奇艳鲜红的云彩,在蓝圈子的旁边出现。当我们唱罢,蓝色圈子已有部分被红云遮盖,等到我们抵达扎营地点,豪雨挟排山倒海之势倾盆而下,平常,雨下得很大。到我们拜时大雨会变成小雨。但在吃饭或者小息时,小雨又会转为大雨。昨天,拜的时候下著微微的细雨,一旦拜完走进车子里,骤雨顿时倾盆而下。霎时,街道成渠,波涛汹涌,结果附近有很多地方被水淹没。此外山路也被雨水侵蚀,坍塌成沟渠。

在洗衣店我们一面等著衣服烘干,一面练习太极拳。只见公路紧急巡逻队,忙个不停。次日,恒实开始第一拜的时候,天上最后一团云彩,随风飘向内陆,然后太阳出现了。到了下午六时,正在车子里坐禅,又开始下大雨,直至天明。

(五)我们两人都需要一种特别的塑胶手套,在沿路的商店都找不到。在海洋镇,正经过一个店铺,店主人非常和蔼地供养两双黄色的塑胶手套——正是我们心目中想要的那一种!

我本人也需要一件雨衣。我的外套不能防水,拜了几下,全身便会湿透。今天,从车子里走出来,我的棉外衣已经湿漉漉,黏到皮肉上。仰望天际,只见乌云密布一片漆黑,显然又要来一个风暴。我作了一个鬼脸,对自己说:‘今天你可糟糕了,但不要被境界动摇,只要尽心尽力去做好了。’

步行到山上,过了桥,见到路肩上有一堆东西——是一件雨衣!还有我需要的那种袖子,太凑巧啦!我到处张望,是否附近的汽车或货车遗失的?但四周没有人影。我把它穿上,正合身,连袖子也刚合长短,太不可思议了!就在这时,大雨又来了。在倾盆疾雨下,我的嘴角挂著会心的微笑,看到镶在镜框子里的观世音圣像。我们立时感到心里暖烘烘的。而奇妙的事情,接踵发生。

从那时刻起一直到现在,每次前来询问或者供养的人士的态度,大有改变。数十人前来供养,也带来数十个问题。可是,恒实和我的信心,日益坚固。这些经典和观音圣像,是从那儿来的?是从九百哩外,一位不可思议的导师和法友们那里来的。我们多么幸运,能够一同走向涅槃之路!

最近,又踫到一些不大友善、阴阳怪气的人物, 。在高原下,差点被一辆失去控制的车子撞倒。在高原两旁的公路盗匪出没,危机四伏,很多护法都前来劝诫我们,所以我们另选了一条路拜。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清晨,看见一辆车子,迎面向我们飞来;车子转了路弯,失去控制,笔直地朝著我们撞来。在那一霎那,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逃避,只好眼睁睁地站在那儿,有如置身于慢动作的电影里,看著那庞然巨物,向我们飞驰过来。

忽然间,似乎有一把隐形的扫把从空中扫下,把车子倒转了一百八十度,然后又把它送到几码以外的椰花菜圃。那司机是个‘坏蛋’,他开始暴怒地咆哮起来。虽然我们赶快上前帮他忙,他还是大声地咒骂。他冷笑著,向我们投石子,但是每当他企图过马路,向我们走来时,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挡著他;他只好喃喃地咒骂——好奇怪的场面!自此之后,恒实和我更深深地感到,要兢兢业业,‘一心礼拜’,毫不苟且。

(六)最玄妙的奇迹:

每次,上人预先给我们劝告,到时都会应验,分毫不爽。譬如他说:‘将会下很大的雨!’或者‘带多一点衣服,会很冷的。’或者‘会有一个很丑陋的男人,和一个漂亮的女人...但不要被境界转。’等等,结果都一一应验了。上个月,上人给我们一点花旗蔘,和一点高丽蔘。恒实和我在心里想:‘为什么上人老是给我们这些东西?根本不需要的。’过了不久我们的疑问便得到答案。在修行过程中,我们常常体验到新的境界:有时候,混身像著了火;有时候,冷得发抖。现在,正好服用花旗蔘和高丽蔘来调理。
不知有多少次,我们发觉上人能够洞悉我们的思想,他一一说出我们的行为,或者预言我们日后的行动,到时都会应验。他的慈悲方便法,像一枚计定时弹自会产生时效,每一个新阶段的教诲都影射未来的发展。几个星期以后,当我们独自在公路上跪拜的时候,事情就开始转变了。很玄妙地,此时此际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下一步的蓝图。每次上人与人酬对,他的反应都是从容不迫,神态自若: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!’但是,对弟子而言,这已经是很大的一件事。

弟子 果廷顶礼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1:00 | 显示全部楼层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—三十一日 海洋镇

师父上人慈鉴:

首先愿所有法友们在弥陀佛七精进愉快。恒朝和我在公路上拜,也感受到你们放射的光芒。打一个佛七,对世界有什么重要呢?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念一声‘阿弥陀佛’,对世界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?正如华严经上说,此种功德,是无量无边,不可数说的。虽然,我没有科学的证明,但我内心确信无疑;正因为世界上还有佛七的传布,所以地球还不致完全殒灭。诸行当中,最好莫过于一心念佛,并且回向所有功德予众生。我们应该摒除俗虑,摄心念佛。

最近有很多奇怪的事情陆续发生,恒朝把它们列为奇迹,因为在他三十一年的生命历程之中,从未见闻如此奇异的事情。平常我只管拜,也不去留意路旁的事情。我拜的时候没有戴眼镜,所以看不清楚;这个故事还是让恒朝去叙述好了。

不过,我顺便提一提一些殊胜的感应:有时候,我们四周有一股祥瑞之光,不容我们忽略。在尼本毛高坪上拜,这是一个特殊的地点;一片低洼的沼泽,布满瓦砾和垃圾。在高坪上吃中饭时,我们默默感到此处本有的一股强烈的戾气,被一种更强烈、更纯洁的光芒力量所摄伏。我俩都感到善神的庇佑,虽然四周风势强劲,我们却安然无恙。

星期五,一个住在本地的护法,巴利纽曼,把货车驶出来,向我们问安:‘你们好吗?没有麻烦吧!’

我们回答:‘很好,没有问题,有什么不妥吗?’

‘昨晚是加州多年来最恶劣的风暴,风力强达一百海哩,到处造成重大损害。’

‘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回事,我们只管在这儿拜,没有半点麻烦。’

‘是的,我也觉察到高坪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保障力量。这个星期都没有受到风暴的侵扰,你说奇怪不奇怪?’

一个星期后的今天,巴利又跑过来跟我们聊天:‘幸亏你们已离开高坪。昨晚整个地方被淹没了,山路都崩溃了。’

我们发觉,下雨有特别的时间表:

早上七点左右(我们刚开始拜),雨势便减轻。中午(吃饭的一小时),雨势较大;下午,雨散云收;直至傍晚五点左右,我们一念回向偈,雨水便倾盆而下。

平常,我们只顾向佛顶礼,祈求洧灾解厄,也不理会外缘。单是做内里的功夫已经应接不暇。但这天气的象征,是那么奇特,令我们不得不加以注意。最值得庆幸的,是三年多的旱灾已告结束。我们常与土地接触,深深了解泥土里每一粒沙子的结构,多么感谢上苍赐雨。两年多未曾嗅过的香味,忽然随风四溢,普薰整个空气层。一不小心,我们又要被嗅尘所转。整个法界都被雨水滋润,我们的烧香、衣服,一切都淋湿了,但这不是问题。

三步一拜值得忆念的片段:

深夜十一时半,在海滨兀立运气,一连十三个流星,横掠空际。有一盏明亮的灯,却长久不灭。仔细再看,原来是当地巡逻警长的探射灯。他看见我独个儿站在那里,手臂结成一个环状的太极式,模样怪怪的。

‘这么晚你在这儿干什么?’

‘是比丘他们,没有问题!’

午夜,恒朝正在念楞严咒,恹恹欲眠。他睁开惺忪的睡眼,拾起木鱼,然后充满自信地说:‘恒实,你忘了念三皈依。’说完,又睡著了。

十一月底,深秋月夜,练太极拳,隔壁是空军基地。忽然,三颗飞弹,朝空发射,响了三声...

打坐良久,结双跏趺,练习四十二手眼。到了此时,我一方面可以放下酸痛的双腿,一方面也可以继续坐下去,何去何从我可以自作抉择。还有十五分钟,才到做晚课的时间。我每天循例念一百零八遍大悲咒,现在还剩下十五遍。好吧,先把它念完。这一次的忍耐,却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。多坐了十五分钟,跃出了‘痛关’,不再痛了。此后感到一片清净安宁,还可以继续久坐。

恒朝说:‘我们向恒顺法师请一部楞严经来研究,尤其是五十阴魔那一段,好吗?’

我刚写了一张便条,预备寄到金山圣寺。不到四个小时,果圭、果中、果方(长居万佛圣城的居士),在倾盆大雨中出现,他们带来一大包的经书,包括新译的楞严经第一册;还有一帧十分庄严的观音菩萨圣像。金山圣寺里的一位好同参,特地把图像镶在画框里。楞严经和观音图像的光临,使老爷车里的气氛更显得庄严。恒朝和我也拜得更起劲...这是冥冥中的感应。

在燕麦包里,发现蒜头的味道。原来在面厂包装时,工友误把碱饼干,放进燕麦的袋子里。

恒朝说:‘我真需要一双塑胶手套。这双旧的不能防水,已经湿淋淋的像块海绵。’

过了片刻:

‘恒实,你看,杂货店老板刚送给我们的!’

是两双鲜黄色、坚固、崭新的塑胶手套。

在同一天,我心里正在想:‘恒朝真需要一件新雨衣,他的棉衣完全湿透了。但他一点也不抱怨。’

过了一会:

‘恒实,恒实,你看!在路上捡回来的,刚好是我的尺码,虽然旧了一点,但有袖子,可以防雨。’真像是中了双重彩。

我一边拜一边想:‘你要专一,这个工作不是为自己做的。你不能像往昔一样马马虎虎,得过且过。这是真实的工作,不要在心里嘀咕不停。’

跟著,脑海里一片宁静。六根不动了,官能感觉的范围随之扩大,内外通彻打成一片。跪下去,爬起来,连绵不绝。我可以透过耳根,任运自如地观察周围的事物,不似以前的知觉那么狭隘,我已经踏进更深一层的感受领域。

过了一阵,我的习气又来了;我开始把新境界分析、较量。跟著我便失去了这份宁静,脑海里又填满了连绵不断的烦恼思绪。

清晨四时,打开车门,冷月无声,霜雪皑皑,刚巧踩到一头土狼的尾巴,它呜呜地嗥吼起来。树上,有一只大猫头鹰,也‘呜、呜’地低鸣...是只猫头鹰的‘话头’。

在圣德玛利亚山谷,拜过无数哩的西芥兰菜园。远远望去一片深绿,有如长绒地毡。七天以来,我们就地取食,每天以西芥兰菜充饥。

中饭后,吃了一块糖。肚里的馋鬼很贪婪,不断地央求:‘多吃一点,多吃一点!’于是,我再吃了一块糖——这是致命伤!

虽然,甜品可以暂时灭除烦恼,但也同时消灭人奋发向上的菩提心。那天下午,直到傍晚,甚至翌日早上,我像个醉汉,脑子昏昏沉沉,身体散漫,精神萎顿,有如遗失了智慧剑,而无法斩断妄想。吃了甜品,把我辛苦积聚起来的功夫,一扫而光。含有糖分的食物,在我身体里产生强烈的反应,我像喝了酒精一样,头重脚轻,天旋地转,足足过了三天,我才恢复正常。修行,就是要转苦为乐。没有痛苦,也没有快乐,更没有契悟。

在我身上,出现一片痧子,从左脚长到膝盖、腰部、肚脐上面。恒朝认为这是空军基地外泄出来的化学品,引起我不良的皮肤反应。我认为这是自己的业障。过了三个星期,痧子又慢慢地消退了。

在高坪上,寒风习习,大雨滂沱。我们暂时在一行由加利树丛下拜。整个下午,我心里在盘算:‘我们应该找一些更坚牢的防雨具。上人早已警告,说雨会下得很大。’我们在湿漉漉的海岸旁拜,附近没有自动洗衣店。怎么办?要忍耐一点。

看见一辆巨型的火车头,后面还拖著大货车,向我迎面驶来。看看你的定力如何?假如这火车头是个魔王,你能够如如不动吗?时正黄昏,我们在火车轨道旁边停车,火车在我身边掠过,地上震动了几分钟。我冷静地洗脸,心里持著咒。到了最后一刻,我抬起头来,东张西望——那火车走了吗?就在这一刹那,我失去重心,水盆和肥皂也被打翻了掉到泥巴里去。这次我失败了,考了个不及格。

今天坐禅特别困难,日间心烦意乱,精疲力竭,不能降伏妄想,前尘往事涌现心头,川流不息。(中饭吃得太多,最后一把花生米,使我失去了平衡,好几个小时过后我才能恢复正常。)

我决定,就在此时此地,打破这个障网!我反省自己:你已把身心奉献诸佛,在公路上随时会遇到意外或死亡,为什么你还不好好地专心用功,连坐一会儿也熬不住?为什么要恐惧?太可笑了。

这时,内心里有了一个转捩点。坚定的意志,像紫外线那样强烈,把烦恼统统照得烟消云散。整天所打的妄想,浓缩成一团黑雾,被愿力的光辉遮盖了。跨到彼岸,是一片静寂光明。

祝大家有一个快乐的禅七!

弟子 果真顶礼

恒实

一九七八年一月二十一日 加州海岸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1:01 | 显示全部楼层

师父上人慈鉴:

弟子们已拜过了圣露易奥比士宝区。离开此地北行十二哩,即是摩洛湾。然后是绵亘不断曲折蜿蜒的海岸,直到三藩市为止。在通过圣露易士那一段路程中,我们的经历非常奇特,仿佛走进无人之境,险难重重,使我们领受一连串的考验。在万佛圣城,人们正打精进禅七;在海岸公路上三步一拜,也要同样地下苦功。禅七有如收割的时期。平常用功不得力,到禅七时自然会露出破绽。在紧凑的时间表的压力下,很多人支撑不住,暴露原形,破绽百出。在禅七中可能有大收获,也可能经历一些难熬难耐的考试。在都市里三步一拜,亦复如是。从前未曾察觉的毛病,现在都显露出来了,所以我们说:

郊外市井,铸冶不断,

成败一如,努力不懈,

理事齐修,圆融无间。

我们也深深地体会到上人所作偈子的涵意:

‘一切是考验,看尔怎么办,

觌面若不识,须再从头炼。’

有时候,得失之间的区别,非常微细;差之丝毫,则谬之千里。恒朝刚刚体验到一个境界:在一个海旁公园里,四周杳无人烟。此时东方的天际,呈现一轮宏伟绮丽的彩虹。恒朝目不转睛地凝视这彩虹有几秒钟之久,那个美艳的光色吸住了他的眼神。刹那间,他的脑海里充塞了往昔的习气和妄想。他又掉到尘寰之海里,随波逐流与世浮沉了。所谓:‘见事省事出世间,见事迷事堕沉沦。’亦即指此而言。

在我身上,也有同样的过失:一个傍晚,我看见一辆绿色的小型货车停在路边。这是金山圣寺的汽车。虽然我没有戴上眼镜,但我能很肯定地认识这辆车子。刚拜完了很长的一天,我的‘自我’正找寻泄漏光芒的机会。

‘多好!我们的大家庭来探班!’

许多妄念在我脑海里打转,我大胆地猜测:这位师兄给我们带来新出版的佛书、食物,或者上人的口讯。

过了片刻,没有动静。

‘奇怪,为什么车里还没有人出来?恒朝为什么不去欢迎他们?不要管了,好好拜完最后一拜,然后去享受你的报酬吧!’

就在此时,车门开启了,迎面跳下来一个人:

‘哟!你们好吗?有没有信受耶稣——我们的救世主?’

原来是个基督教传教士,他驾驶著同样的绿色货车。

唉!堕落到尘网中,唯有从头再炼。

每一天,从每一处,都送来考验。我们不急不徐,把毛病逐步改掉。例如:凡事要准时,不要讲话,不要吃太多,时时刻刻一心一意履行中道,时时刻刻降伏妄想。我们若专一办道,效果便会加速。譬如打禅七,跟平常修行没有两样,只是更加勇猛精进些。

我有没有降伏了好名的贪心?每当新闻记者前来采访,照相机‘喀喳喀喳’地响的时候,我会不会动心?会不会开始装模作样起来?

吃饭时又怎样?有没有贪求好味,贪吃得饱?果佑法师的祖父祖母来了,手里捧著一盘刚出炉、香喷喷的玉米饼:‘六根忽动被云遮。’

睡欲呢?时已晚上八点半。念过了华严经,身体上每一根骨头都疲乏不堪。应该打坐了,但是我一定会睡著。啊!上人,这个弟子该怎么办?我的业障多么深重!我被逼得走投无路。我钻得愈深,脑里的垃圾愈多。这儿没有莲华,只有污泥!

可是,我只有尽心尽力祈求上人加被了。他的慈悲愿力,比我的愚痴更广大。眼前有一本佛说四十二章经,翻开来看,经文上说:

‘佛言,夫为道者,譬如一人与万人战,挂铠出门,意或怯弱,或半路而退,或格斗而死,或得胜而还。沙门学道,应当坚持其心,精进勇锐,不畏前境,破灭众魔,而得道果。’

读完这段经文,就像听到上人亲身向我训诫。此时,耳边又听到上人的嘱咐:

‘果真!你这个懒虫,你还未做功课,怎可以睡觉?你今天疲倦,有没有因为疲倦而不吃饭?为什么不打坐?你的师兄弟们都在禅七里精进用功,你还有什么借口?’

我立刻挺起腰骨,正襟危坐,结双跏趺,端坐如钟。疲倦、疑惑,须臾顿消,有如旭日初升,照彻幽闇。这个法太妙了。只要听从善知识的指引,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,这不就是百分之百的捷径吗?

弟子 果真顶礼

摩洛湾

蒙得里

三藩市

万佛城
十三哩

一三五哩

二四九哩

一念


恒朝

一九七八年一月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1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师父上人慈鉴:

以下是今天的时间表:

△早上三时四十五分:起来,念早课。早上要穿上羊毛衣御寒。公路上很僻静,只听静,只听见附近溪涧清流激湍的淙淙之声。

△五-六时:诵经、写日记,点上油灯。

△六-七时:在油加利树丛内练太极拳,地面很滑。

△七点十五分:驶车到拜的地方,走近圣德露芝亚山峡,迎而吹来一股清风。

△七时半:又驶车回到扎营地点;忘记了一双鞋子。

△八时:从洛杉机市,来了四位居士,他们都穿著毛衣御寒,前来参加三步一拜。

△九时:一位名叫李察的男人,前来参加跪拜。他说:‘我觉得你们洋溢一种至诚恳切的神色,我愿意跟你们一起拜,可以吗?’他曾练习过瑜伽、太极、打坐等。他送来供养,到十点他便去上斑。他是位园丁。今年春假他曾去参访万佛城。

△十时半:小息;念回向偈。在路边准备中饭。

△十时三刻:车子的汽油用完了,原来汽油计度器坏了。

△十一十一时半:坐禅。

△十一时半—十二时一刻:念供养,吃中饭。此时路上一个男人,毕恭毕敬地走上来,拱手作揖,供养一包水果和红玫瑰。

△下午一-二时:咏观音赞,大悲咒;恒实翻译华严经的兜率天宫品。

△二-六时:三步一拜。拜完了,便驶车回到扎营的地方。行车时,我似乎‘入了定’,心里正盘算如何将供养食物运回万佛城。在高速公路上,我看到一支小乌龟,它伸长脖子,好像很迷惑困窘地四处张望。当我清醒过来,要去救它的时候,已经太晚了。我把车子转过来,还未来得及救它,只见迎面来了一辆巨大的粉红色房车,把它辗得粉碎。我的肝脏一阵绞痛痉挛,深深痛惜小乌龟的死亡。差之毫厘,谬之千里。若不是我精神恍惚,还可以及时抢救这小动物。可是我打了妄想,‘入了定’,晚了几秒钟,却断送一条生命。

△三时:一个男人,走过交通堵塞的马路,送来供养。他说:‘我从来不晓得加州有一个万佛城,我愿意支援你们’

△四时:在国立监狱的门前,一个女人向我们走来,恭敬地供养一卷福利粮票(美国政府发给贫民的补助)。她说:‘请你替我的丈夫祈祷好吗?他在牢里。愿主祝福你们!’

△五时半:过路的车子里有人嚷道:‘你们这些混蛋,快给我滚!’

△五时三刻:一个男人,沿著公路旁的峭壁,朝我们走来。路又滑又崎岖,他差点摔了交,仍旧走上来供养金钱,然后说:‘若有诚心,即使是狗的牙齿也会放光。’

△六时:回向功德,三皈依,礼拜上人。

△六时半-七时半:坐禅。

△七时半-八时半:念弥陀经、佛号;恒实翻译华严经。

△八时半-九时半:小睡。

△九时半-十时半:练少林拳脚、运气。

*十时半-十一时一刻:念楞严咒、顶礼历代祖师。

△十一时一刻-十二时半:坐禅、阅读万佛城杂志。

△十二时半:吹熄油灯,树上的枭鸟‘呜呜’低呜,我随即入睡

弟子 果廷顶礼

恒实

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二日 和谐市

师父上人慈鉴:

我们到了和谐市,这是仅有十八个人的小镇。每天跪拜而行,但见四周山峦青翠,天空蔚蓝,晨雾越来越浓。附近一带的山地,还有响尾蛇。星期日,恒朝确实见到一支美洲豹。

近日来,弟子知道的越来越少。眼观鼻、鼻观口、口观心,每天只采摘路旁的野菜充饥。在路边采食野菜,正如受佛法的洗礼一样,全靠缘法,不是用金钱买来的。从前,我不知道‘一切唯心造’的涵意,整日心猿意马往外宾士。到了现在我才领会如来藏性,不外自心,只要揭除情识的障幕,自性便全显,了了分明。在路旁采野菜也是一样。我们不会过分贪心,只要认清楚五、六种野菜,随时随地采摘一篮(但要留意小昆虫,这也是它们的世界),洗涤干净,经过五分钟的沸,便可以进食。近日来打坐时常常觉得虚火上升,正想找一些较为苦涩的素菜来对治,碰巧我在田野里找到蒲公英和野芥菜,煮食起来蛮合胃口。

我们每天不断地拜,生活越简单,因而多年来积聚的虚伪和习气逐渐消灭。最明显的真理:一切有为法,皆会殒灭。人的身体,是由地、水、火、风,四大假和合而成;不管你如何保命全生,大限到来身坏命终、毛发不存。近来在美国民间兴起‘归返自然’的运动,它的出发点是对的,但是走的路径却有偏差,在二十世纪‘归返自然’的运动里,佛教将会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。自性永恒不灭,是天下众生与生俱来的珍宝。修道,是循著诸佛指引的路途,回复到最广大、最‘自然’的自性园地的法门。这是超越感官经验的一种精神境界,别有一番风光。我们想就路还家,领略这种本地风光,必须回光反照。所谓‘苦海无边,回头是岸’即指此而言。上人在水镜回天录上形容的菩提树,是在心地上栽培的。

品种:觉悟 性能:玄妙

产地:一切众生的真心里 时节:永恒

描写:参看华严经,妙不可言。

我们的老爷车,不是一辆普通的车子。它是护法天龙的化身,诚心来护卫三步一拜的我们。在某个月白风清的晚上,我不经意的看去,这辆车子简直像一条龙!本来这车子早应坏了,但它要坚持到底。今年二月初,有一天大雨滂沱,雷电交加,车子不能发动,只好把它停在路边。附近加油站的修理技工,想尽办法,也未能把车子修好。我们只好留在附近拜。那天早上,我们本来打算开车到摩洛湾,找家洗衣店来烘干衣服。但是后来不得不改变计划。事情是这样发生的:忽然间,一部蓝色的车子在我们身旁停下--原来是果才(驻万佛城的艺术家),车子里还有三尊金黄色的佛像。他预备载我们一齐到洛杉矶金轮寺去。如果恒朝和我去了洗衣店,果才便没法子找到我们。好吧!再试试车子。一发动引擎,车子毫无困难地开动了!

果才说:‘你的意思,是说那车子早知道我会到这儿来,于是故意不肯发动?’

还有什么方法来解释呢?世间上奇妙的事情多著哩!一切玄妙,源于心头的一个灵字。太不可思议了,南无阿弥陀佛!

弟子 果真顶礼

恒朝

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三日 摩洛湾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1:03 | 显示全部楼层
师父上人慈鉴:

今晨弟子写了一篇短文,题目是‘美国的佛教,摩洛湾的写照’:

美国的国民,是由世界各地民族组合而成的。他们都有共同的抱负--改过自新,从头开始,开创新天地。他们一同来到新大陆,宁可离乡背井,割爱辞亲,找寻失落了的人间净土。他们都怀有壮志和理想。时至今日,美国人民仍然抱著这种热诚来开创自己的命运,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来建造人间的天国乐园。

可是一直到现在,他们尚未找到天国乐园。其中一个原因,是找错了地方。这情形好比法华经里的富家子,离家出走。在他尚未离家以前,他的爹娘早已预料孩儿会饱经穷困饥寒,于是特地在他的衣裳里缝了一粒无价的摩尼宝珠。这个儿子在外地飘泊,穷困潦倒,但他忘记了衣里所藏的如意宝珠。价值连城的自家宝藏,不知利用,因而徒受饥寒之苦。

美国人都像这个富家子:我们住在家里日久生厌,便跑出来找自由。一味找寻更多、更大、更完美的事物;一味追求名利、跑车、房车等等,日新月异的新刺激。结果是徒劳无功--在世界上第一个富强的国家里却找不到极乐世界。物质的充裕,并未给人类带来安息和自由。我们仍旧整日汲汲遑遑,莫知所适;我们的情绪要比二百年前开国时期更为低落。我们越向外追求,离家便越远,失落也越甚;

差之毫厘,谬之千里。

目前,我们住在摩洛湾。这地方是典型美国人民的写照;这个写照,也很清晰地阐明佛教为何能在美国萌芽生长。

维真妮亚和约翰.麦更西夫妇,有四个小孩,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家庭。夫妇俩都是大学毕业生,起初在帕沙第纳(加州西南部富裕的住宅区)定居,过著丰裕的物质生活。

‘那时候我们的欲逆境填,我们不只要拥有彩色电视,而且还要追求其他的物质享受,欲望无穷,永不满足’维真妮亚追忆当时的情况说。

他们的经济,日渐宽裕,然而内心却日感空虚。这种空虚,不是物质享受所能弥补的。于是,在全家商议下,他们决定把彩色电视机、豪华汽车等等卖掉,然后买回来一辆老爷车,搬到山上去,住了三年。

维真妮亚继续说:‘这三年来,我学会了节省,橡皮筋也不肯浪费,好像回复到纯朴无华的幼稚园里的生活。’

可是,孩子需要上学。于是,他们搬到摩洛湾来,觉得这个地方清幽恬静,没闹市的喧嚣。

不久,石油公司在此地开建宠大的工厂,地产骤然涨价,建筑公司日夜督建,摩洛湾的人口顿时增加,而种种麻烦也纷至沓来,令人应接不暇。高速公路,日渐拥挤;从前是个安宁的小镇,现在大部分的学生都犯了吸毒的毛病。

维真妮亚又说:‘我们都有点忧虑,我的孩子,是好孩子,但是,当毒品普遍流布于学府之间,教我们那能不担心呢?’

麦更西夫妇从三藩市报章上阅到万佛城的消息,又见到我们俩三步一拜,于是,他们在当地发起拥护万佛城的运动。当地居民,每天送来电油、食物、水等。我向他们解释,僧团是‘福田’,在家人供养三宝,栽培福德。他们供养的物件,不是恒朝和我,而是通过我们,供养十方常住三宝。

‘这个方法很好啊!’维真妮亚说,‘就像栽种子一样。我了解的不多,但联想到万佛城——这么多快乐的面孔,肥沃的田园,坚固的建筑物,我们的布施心自然被唤醒了。’她兴高采烈的说。我为她略释五戒。她说:‘美国人若愿意行持五戒,世上的毛病就少了很多,对不对?’

奇里夫和维姬,是一对年轻夫妇,住在摩洛湾一所高价而挤迫的公寓式楼房里。他们的生活并不安乐。

‘我们一直追寻一样东西,希望能够契合内心的理想。我们发觉传统式的宗教,不能弥补这个空缺,没有真正到“家”。很多人谈玄说妙,却不是真正行道者。’

当他们听到万佛城的消息,甚为兴奋。维姬说:‘好多天来,我情不自禁地欣然而笑。’

某一个周日的下午,他们携同朋友,送来供养,跟我们一起念大悲咒,及诵持观音名号。上星期,奇里夫正开车回家。在归途中,暴风忽起,黑云密布,大雨滂沱,狂风疾雨,把他行驶在公路上的小车子吹得东摇西晃。一群飞过的鸟儿,被强风吹进他的车子里来。

‘我从车内的反射镜,看到高速公路上,有一支鸟儿的死尸;原来在无意中,我的车子把它撞倒。我知道那支鸟快要死了,我很想帮助它。于是我不假思索,我径自念起‘南无观世音菩萨’,如是者念了五、六遍。我知道观世音菩萨是救难的菩萨。立刻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在很短的时间里,狂风静止了,天际也转晦为明,在一片祥和静谧中,我安然驶回家去。

维姬补充说:‘当他踏入家门,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欣悦的笑容。

奇里夫说:‘我知道这是念观音圣号的感应。虽然我不能解释,我从未遇到这么奇妙的事情!’

刚巧一位从洛杉矶来的居士,随身带著大悲咒诵本,于是这群朋友都各请一本大悲咒诵本回家。他们还问了很多有关佛法的问题:

‘什么是清净法身?’

‘我们从那儿开始诵起?’

‘什么是菩萨?’

‘谁是阿弥陀佛?’……等等。

在摩洛湾的边缘,有一个小岛, 岛上饲养两只全美国仅有的某种野鹰。此地的居民,很清楚他们住在边缘的边缘上。他们再没有其地方去发展、扩张,或者逃避。这可以说是整个美国情形的写照:我们再不能往外找寻逃避的方法。曾有一位历史专家,把这个运动称为‘大回避(The Great Evasion)’。我们不断向外攀求,逃避自己的真面目;时至今日,我们离开目的地千万里。可是,美国人是乐观和富有弹性的,他们不会绝望。他们的思想实际,自力更生,他们愿意从失败中起来,从头再来——这就是忏悔。

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人,并不感到羞耻或畏惧,他们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,愿意改过自新。很多人愿意明心见性,踏进‘华藏世界’,愿意回光返照。但是从那里开始呢?

‘何有智慧人,于佛得见闻,

不修清净愿,履佛所行道。’

—华严经兜率宫中偈赞品—

上人一再呼吁:‘把弘扬佛教视为己任!’每个佛教徒,要尽其所能,改恶迁善。惟有躬行实践,以身作则,才能感化他人,激发信仰。单是说说,太不实际了。

目前,这儿有很多人,都像恒实和我,从未真正负起责任来。从前,是胡胡混混,人云亦云。宿世积来的福报,也被我们花光了。像法华经里的富家子一样,我们随著业海的波涛飘泊流转,极尽攀缘之能事。‘狂心顿歇,歇即菩提’,现在我们要重新开始。

万佛圣城,是个‘净治其心,培养德行’的道场,是芸芸众生的皈依处。它能助众生离苦得乐。万佛圣城是自由的标志,象征二百年前美国独立革命的成果。但是所谓自由是指精神的自由,所谓革命无非心地上的独立革命。

一路上我们遇到许多人,他们听到正法西传和万佛圣城的消息,都感到异常庆幸。实际说来,美国的独立革命,尚未完成。美国人心里也确实明了这一点,所以他们不断地找寻,追求‘自然的根性’,遗失的传统,自由的解脱。有谁能猜到,无价宝珠,一直系在我们衣袖里?

如果这颗明珠,不是眼前的荣华富贵,它是什么呢?这颗明珠,是我们的‘性净明体,妙真如性,常住真心’。虽然,佛教是初到新大陆,其实,佛教一直在这里。就像明珠一样,我们只是不懂得怎样去找罢了。现在,‘墓中僧’到了美国,唤醒了我们的迷梦;他告诉我们,如意宝珠本来就在我们的衣衲里:‘自身是觉地,自心是净土。’

史丹他是爱达荷州的人氏,已有七十来岁,与他的妻子住在摩洛湾。他还是穿著朴素的衬衫,性格爽朗直率。他说:‘我从报上阅到你们在瑜伽市以北所建立的大本营……’

‘你是说万佛城?’

‘对了!我觉得在这个国家里,正需要多一些像你们这类的人。’

史丹送来供养,并邀请我们到他家里设宿。我解释给他听,三步一拜的规矩,是不踏进居士家门。

‘能够认识你们是一种荣幸,内子和我对万佛城很感兴趣,这就是福国强民的征兆,祝你们好运!’

墓中僧不辞艰辛,长途跋涉到美国,可以说真是不虚此行。维真妮亚.麦更西,都很想造福众生。我对她解释,最彻底的报恩,是躬行实践。在金山寺的门框上,写著一句警语:

‘自强不息——Try Your Best!’

她兴奋地说:‘啊!那是最好的格言。如果做错了,就要更加努力,尽自己所能,改恶迁善。对不对?’

弟子 果廷顶礼
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3-10 01:03 | 显示全部楼层
修行者的消息

(一九七八年三月~五月)

恒实、恒朝法师著

恒实

一九七八年三月十六日 加州克士堡垒以北

师父上人慈鉴:

春天忽然降临,从去年十一月开始,直至今天,是第一次把一层层的厚衣服脱掉。外面阳光匝地,郊野的昆虫成群结队蠢蠢蠕动,代表无限生机。很明显的,一切唯心造。上个月,我从衣袋里翻来覆去,找寻一双羊毛厚袜子,轻薄的尼龙袜子不够暖了。今天却刚刚相反,厚袜子变成累赘,而薄袜子刚好。是不是袜子在四个月内改变了?不是,唯有我的分别心,时刻转动,昼夜不停地为臭皮囊作打算。拥有一个身体,有时很麻烦的,老子说:‘人之患在吾有身’一点也不错。

可是,弟子还有好消息报告。恒朝和我已决定把上人于每月在金轮寺的开示,抄录、整理、校定,由法界佛教总会出版,传播流通。上人的开示,隽永有味,是无价珍宝。这些金玉良言,像计时弹丸一样,在未来的时日里应验生效。往往,上人事先会给我们特别的教诲,起初听起来并不觉得有何重要性;待我们回到公路上,时机成熟,境界骤然出现,那些训话自然地与境界配合得天衣无缝,太玄妙了!

这些话都是大医王对症下药的药方,以便接引我们;而话中有话,意中藏意,赞之弥深,仰之弥高。到目前为止,弟子才能进一步地领会我们初出发时上人的训诲,快一年了,而这番话还是妙用无穷,取用不竭。

每一次,上人的教训在我们心里产生奇妙的感应。而因缘的巧妙,时机的配合,如电光石火,稍从即逝,更是耐人寻味!无论是新的经验,或者打坐的境界,老早皆在上人的预料之中。他会指出一扇门,或者用善巧方便,或者用一句偈子,一个转语之下,把我们引出歧路,护送到康庄大道。虽然,不能在言语中表达一切,但弟子们无时不感受上人悲智双运所给予的庇佑。我们为了遇到大导师而庆幸!试想想,有史以来不少努力的修行人,因为不曾得到明眼善知识的指引,或执于有,或执于空,虚度年月徒劳无功,这不是很可惜吗?弟子在办道时,忽升忽落,忽进忽退,忽正忽邪,深知道路是不容易走的。而上人与慈运悲,时刻助我们反迷归觉,有时鼓励,有时诃责,语默动静,都用超人的忍耐力,默佑度化。恒朝和我,每天向上人顶礼。我们对上人宏深的愿力,日益钦佩。希望凡能听闻上人法音,或目睹上人法相的众生,不要再狐疑不决,蹉跎岁月,当面错过!

当我的父亲在世时,我没有好好地尽孝。现在,弟子有一个机会来侍奉师父,从奉侍师父,可以得到侍奉诸佛菩萨的机会,令弟子深感愧不敢当,也深感庆幸。

弟子 果真顶礼

恒朝

一九七八年三月十六日 加州第一号公路

师父上人慈鉴:

春天来了。转眼间,暖气洋溢,和风徐徐,大地如锦。隆冬的肃杀已过,现在是青绿遍野,群芳吐艳的时候。随著天地间的变化旋律,万物生育萌芽,四周充满了一片蓬勃的朝气。

而我们呢?也随顺天地之变化,归复自然。这个自然,是指我们湛然清净的自性。生生世世,每逢到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,我们都随著生理的渴求,向外宾士;累劫多生,循著爱欲的激流漂泊流转。可是,‘温巢’很快变成樊龙;不久,问题又来了。有多少人会追究:

‘这是什么?难道生命里只有交配,然后死亡;死亡之后复生,又再交配,辗转交替无有出期?难道生命里只有吃饭、穿衣、睡觉?’

华严经上说:‘若有众生,不解如何脱离三界,只会哭泣和昏迷,菩萨便为其示现施舍国城财宝,出家办道,恒常寂静安隐。

昨天,果归居士来访。果归说:‘明天是特别的日子。’

‘噢?’

‘明天是释迦尼佛出家日,他本来是得天独厚的太子,然而甘愿舍弃国城妻子,独自到雪山修行。’

佛陀骑上白马,飞越宫殿的墙垣,这是一幅多有诗意,引人入胜的画面!佛陀处身在最富裕的‘温巢’,世间的享受,应有尽有,为什么他愿意放下一切?

华严经上说:

‘家宅是贪爱、是缚缠;菩萨为愿度生悉能舍离,示现出家得解脱,不受诸欲乐。’

今早,在僻静的海旁公路上拜,我突然能所感触:弟子出家快一年了,而一天比一天快乐。在每个众生的心灵深处,除了爱欲的渴求外,还有另一种渴仰。那就是渴仰正觉和究竟解脱。而这种渴仰,比起寻求配偶、家室之乐,更加强烈,更加深入骨髓。所以每个众生,终于会走上这条路。‘一切众生,皆有佛性,皆堪做佛。’在这个春季,有些人会去找寻配偶,有些人会去修道。这仅是迟早的问题。待机缘成熟时,一切众生,都会乐意布施一切,舍假求真,修无上菩提。

在这个春天,我们每人应该更加努力,扫净自心,帮助他人。放下自我,返朴归真,才是真正的道路。愿一切众生,同修共证,无上涅槃,是我至祷!

弟子 果廷顶礼

恒实

一九七八年四月八日 蒙得里省
发表于 2012-3-10 01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好长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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